我们都没有错(一)

作者: 三棵木鱼草 | 来源:发表于2019-06-12 07:06 被阅读31次

    引子(1)

    当粉笔落下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要被伤透了心。

    当腕间的血滴落,高考快逼着我们与世隔离。

    当看你牵起别人的手,才发觉自己竟然像失恋了一样。

    我们总是在错误中选择了爱,在悲伤中选择了友谊,在恐惧中扶持成了朋友。然后,在幸福中各奔东西。

    这是2008年的初秋。

    9月1日。

    父亲发动了那辆老式摩托车,一股浓烈的黑烟夹带着剧烈的轰鸣声宣誓着它依旧顽强的生命力。因为掉去了一截的烟囱,轰鸣成了父亲回家的号角,那时的义母总能在几百米外听出归来的信号,早早的在门口张望。

    对于苏家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苏微梁两个月前中考,考上了上穹县重点高中。在村人眼中,这就相当于一只脚迈入了大学的殿堂。

    初秋的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当摩托的轰鸣声驶过稻田间的马路,早晨的阳光撒在青黄不接的稻田里,稻穗仿佛受到精灵的牵引一浪接着一浪的摇摆。而夏日未散尽的炎气还在微微烫染着肌肤,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愿离开。

    稻田里,有位农耕的老者,他身穿着粗布麻衣,头上盖着一条湿毛巾,毛巾上是一顶灰黄色的草帽,手拄着不知哪里捡来的粗树枝,双腿以及整个裤腿都已经深陷在泥地里。摩托的轰鸣声让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双手搭在粗枝上,朝着路边望去。微梁也在望着他,当四目相对时,微梁突然大喊:

    “你吃了饭吗?”

    他显得有些激动,右手抓起头顶的草帽挥舞着回复到:

    “你吃了饭吗?”

    这是微梁教给他唯一的一句普通话。曾经多少个早晨,微梁推着自行车出门时,他也扛着锄头从他旁边走过。曾经微梁问他,你吃了饭吗?他总会笑着用方言答到“吃了,吃了。”直到有一次,他先看到了微梁,于是对微梁说到:你吃了饭吗?微梁一愣迟疑的回了一句:你吃了饭吗?两人相视一笑。他去了他的农田,他踩着单车往学校的路上赶。

    微梁有些忧伤,也有些害怕。他要去上穹读书了,那是一个离这里很远的高中,他必须在那里寄宿,他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就像一年前他哥每个月回来讨要生活费一样。在他的心里,并不仅仅是对老农的问好,更像是对这生活了十几年的乡村告别,他有点害怕,毕竟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毕竟从来没有离开家那么远,毕竟再没有熟悉的人,即使是那群他记恨的把他推到泥塘里的孩子,也变得那么的亲切。但他还是要毅然决然的离开,为了父亲,为了那个甘愿陪他受苦的女人,为了那创口贴下被硝灰侵蚀穿的指尖,也为了自己能够走出贫穷。

    当摩托驶过一个一个的村庄,驶过熟悉的小学,驶过去过最远的初中,又驶入陌生的村庄,父亲总是一边骑着车一边喋喋不休的向他讲解着每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告诉他下一次你就要自己坐车从这条路回来了。或许,他怕他丢失,也或许,他在回忆年轻的自己。这么远的路程,毕竟他曾经踩着单车送过货。只是,有了两个孩子后,他就再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

    当摩托驶过一座“宽阔”的大桥时,父亲告诉他上穹县到了。这个地方叫桥头,旁边有个汽车站,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微梁都要在这里坐车回家。过了桥就算进入县城了。一条略有坑洼的街道,中间是马路,两旁用台阶垫高了一条人行道,人行道上有挑着担子卖菜的老人,有摆个小凳给人擦皮鞋的大妈,有趴在角落里睡觉的乞丐,还有摆了一地铜钱的收藏贩以及杂货店里推到街道的商品。父亲带着他在这杂乱无章行驶的面包车,三轮车,小轿车,皮卡的间隙穿梭,空气中弥漫着下水道腐臭的气味和混杂在一起的熏香。穿过街道右拐,市区终于揭开了它的一角。虽然街道还是有些脏乱,但总体却是完美了很多,砖石的墙体被玻璃所代替,街道里不时传来悠扬的歌声,一排排的小车在交通灯的指挥下或走或停,街道的两旁有一棵棵香樟树把人行道隔开,在人行道中间有一条黄色的窄窄的圆点铺就的小路,后来微梁才知道那是为盲人设计的。如果有什么词语能形容,在微梁的脑海里或许就只有琳琅满目和车水马龙了吧。

    微梁还没来得及看清上穹的繁华就被父亲带到了另一条马路上,那里的车更少了,偶尔有大卡车拖着一车车的货物走过。父亲告诉微梁这里才是去高中的道路,上穹高中并不在上穹县而是在县城旁一个叫做柳山的镇上。微梁有些失落,但还是按照父亲的指示,把回去的路给记在了脑海。

    上穹高中和柳山政府原来是在一块的。不一样的是,上穹高中的校门在政府旁边一段小坡路上,只是两扇铁门,一端连着政府大楼的石砖墙,一端连着学校的铁栅栏。父亲把车子寄放在坡路旁的一处偏僻处,扛着行李在大红纸上毛笔字的指引下走进了上穹高中。

    引子(2)

    上穹高中建在一个斜坡上,就像它门前的那条路一样。最前面的铁栅栏围住了一片草地,草地上立了一块纪念碑,纪念碑后是第一教学楼,那里是高二的教室。它和铁栅栏把整个绿草地围在了里面,只在教学楼中间留了一个进出的出口和上楼的台阶。往前走是一块水泥操场,操场对面是升旗台,升旗台旁一边是实验楼,一边是教师办公室和一栋照相馆与小卖店组成的二层小平楼。升旗台后面是一栋苏联“地中海”风格的小红楼,那里是校长办公室,实验楼的后面是一段台阶直通第二教学楼,那里是高一的教室,实验楼的旁边是食堂。然而这都不是微梁想要的,微梁想爬到围墙外的密林中去,那里有他小时候老屋的感觉。父亲回去了,走前他饮了一口宿舍水龙头的自来水,笑着对微梁说真甜。微梁略微皱了下眉。父亲夯夯的笑着说没事没事,然后就提出了离开。微梁没有强留父亲,他知道他只是舍不得买水的钱,舍不得在外面吃口饭。微梁也没有送他出校门,不是他不想送,他怕他会情不自禁地哭出来,他怕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他想要展现的坚强一些,毕竟他也是个高中生了。

    中午,食堂的工作人员递给了他一个盘子。但微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拥挤的学生推着往前走。窗口前,肥胖的打菜阿姨,一边用力敲着承大锅菜的铁盘子一边冲他嚷着排队,还抱怨道这一届的高一新生怎么那么不懂规矩。微梁淹没在了一堆陌生的学生中,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按着打菜阿姨的要求,排好队,打菜,然后在她的要求下将饭卡摁在刷卡机上。刷卡机不停的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打完菜后有一个巨大的铁桶,一位年迈但身体健硕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柄大勺子,同学都接二连三的在他那里排队打饭。他一边打饭一边严厉地冲同学说,打多少吃多少,不能浪费,吃不够再来添。好像不会厌烦似的,每来一个,他就念叨一句。微梁有点怕他,只添了小小的一勺饭便端着盘子怯懦地走去座位。

    下午,微梁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是一个拥有十六人的宿舍。墙的两边各放了八张双人床,分上下铺。微梁从来没有睡过上铺,所以便选择了一个上铺的位置,此时,还有很多报道的同学没来。他爬上了床,准备睡个午觉。那是初中时就养成的习惯,为了保证良好的学习精力,老师们都会要求中午的时间在教室午休并且每天会有轮值老师监督。而微梁从来没有违背过。

    微梁睡了一个很长的觉,仿佛一下子便睡过了几个世纪。他感觉很疲惫,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就像是在解一个复杂的二元二次方程式,明明看起来很简单,可是尝试了千万种方法,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微梁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小时候和哥哥在老屋的小池塘前玩耍,可是他不小心掉进了溏里。池塘里的水呛得他无法呼吸,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去了,在朦胧间,一双温和的手把他从水里捞起,他却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在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水盆里,母亲一手捧着他,一手将温和的热水浇在他身上而他却在不停的哭泣,他想睁开眼仔细看看母亲的脸,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直到微梁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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