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比小荷花
望着株洲外公看书的画面，我便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爷爷，还有土房子，还有上面吊了一排腊肉的泥巴灶，还有放了一堆稻草的小房间，还有记忆更深处的老黄牛。
我和爷爷只一起住过一年，然后他就回老家了。我们之间话很少，却很温暖。
01
那年高一还是初三，父母忙得飞起，经常出差。我的学习也很忙。每天回家就喊饿。于是，妈妈打电话和爷爷商量过后，爸爸把爷爷从邵阳接来长沙。
爷爷是长方形脸，小眼睛，薄嘴唇，嘴角有颗芝麻大小的痣。笑起来露出两个黄色的大门牙，像兔子的门牙一样。
爸爸只有一米七，我妈一米五。我一米六，弟弟一米七六。别人看到我父母，都说你爸妈怎么生的？儿子不是遗传母亲么，是不是基因突变了？我一推算，遗传了爷爷吧。
其实，我不知道他具体多高，现在背已经深深的驼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那时高一吧，每天固定七节课，放学的时间却不是很固定，因为路上坐公交会塞车。
刚开始，我每天都会带钥匙，回家自己开门。
后来有一阵子，我一回家，门已经打开了。
我问：怎么门没有关啊。
爷爷说：我刚给你打开的。
我又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呀？
爷爷呵呵笑着。
后面我发现，老爸要回家的那天，爷爷下午会坐在阳台那里，烟一支接着一支，有时候会看看书。我爸到楼下要进单元门了，他便炒菜了。
厨房里，饭已经煮好了，菜也切好了，只等炒菜了。不到10分钟，爷爷就会喊我吃饭了。
爷爷炒菜切菜很细就很入味，告诉我这个白白是肥肉（让我不要夹），每次我都吃得精光。
那年过生日，爷爷炖了半只鸡，多炒了几个菜。
今天小狗过桥了啊。爷爷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能炖了三四个小时吧。虽然没有朋友的祝福或是礼物，还是觉得很快乐。
02
爷爷，明天不想在家吃早饭，给我5块钱。晚上快睡觉时我跟爷爷说。
爷爷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数一下票子，大概只剩10元了。（第二天爸爸要回家了）
我看着爷爷不急不慢的数好了5块打算给我，好多角票......
可是明天还要买菜诶。
爷爷你给我2块吧，然后明天买2块的豆腐，切小块，煎一下哈。
我拿好全是角票的2块，第二天高高兴兴地买了2块的北方煎饼。
老爸回家时，爷爷把账本给爸爸看。我爸说，你买了就买了不用看。
爷爷讲，我都计数的，我没乱用哈。
老爸没看，我看了一眼小本子。日期，东西，金额写的蛮清楚。字写的蛮大个，三号体吧，一笔一画的，豆付 2元，胡萝卜 4元。
现在想起这事，觉得爷爷蛮可爱，生怕儿子觉得自己乱用钱。好多人都觉得：老子用儿子的钱，天经地义。
03
爷爷每天带手表，机械的。喜欢抽旱烟，喝米酒。
有一次，我看到他拿出一张半透明的白纸，对折再对折，最后变成了很多长方形的小块。
你裁纸做什么？我问。
嘿嘿。爷爷从抽屉拿出来一个东西，是面条袋，里头呢好多旱烟，棕黄色的，看起来好像玉米须须。
我闻了闻，还好还好，不难闻，有淡淡的烟草香味。
你从哪里买的？城里不卖吧？我又问。
在老家，过年时候买的。还有一大包。他有不紧不慢的说着。
过年前买的吧。
哈哈。
每餐吃饭，爷爷总用喝酒的杯子喝一点米酒。米酒没喝过，闻起来味道淡淡的，不刺鼻。
爷爷喝酒吃饭也是静静的，说了一些话，但是我不记得 了。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数落我批评我。
爷爷白天喜欢到处溜达，晚上还喜欢看电视。但是我写作业不喜欢太吵了，就会让爷爷声音关小点。
现在想起，爷爷最爱看黄梅戏。可是黄梅戏是唱的.......
“在城里像坐牢一样的”不会讲普通话也不打麻将的爷爷，和城里老人不太聊得来，闷得慌，父母无奈，又送回去了。
我羡慕同学从小能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平时爷爷奶奶宠着给买零食吃，回老家，有炭火有一桌子好吃的，感情很深。说实在的，我真的无法体会那样深刻的感情。
那是唯一和爷爷朝夕相处的一年。
但是那样的一年，我真真切切地明白无法拥有了。
04
今年过年，腊月二十九，爷爷给了我一张毛爷爷，说：“飞飞，出入平安，开车要慢慢的。”
好的，谢谢爷爷，说了一些吉利话，就静静接过票子。
这一百元，爷爷可以用半个月了，他想把最好的东西给我吧。我心里想。一个人要领情，能量才能互相流动。也是爷爷对我的祝福吧。
买车大概是听爸妈说的了。不知道，耳背的爷爷当时听到爸爸说起买车，是什么心情呢？自豪么？还是更想看到我呢。
还有前 两三过年，爷爷说：你当老师的，不要随便对学生发脾气，那小孩也是别人家的宝贝，放耐心一点。
好。我说。
以前，一天说三四次话。现在，一年说三四次话了。
等待又等待，盼望有盼望。年，就是过了一年少一年。
那张像旧报纸的脸，和简单的叮咛，给我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松弛的幸福。
菲比小荷花
双语教练，心灵疗愈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热爱瑜伽、读书和爬山。在这里我会分享我的成长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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