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琢
七·风铃
“用贝壳做出来的风铃一定很好看吧！”秦子羽边说边用锥子在贝壳上钻着孔。
“那当然！姐姐我可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捡到的这些。”叶子飞说着在串好贝壳的绳子上打了一个结，接着又从桌子上拿起另一片贝壳。“做好了送给你，回去挂在床头。每当有风吹响它们的时候，一定要想起姐姐哦！”
“嗯！一定会的。”秦子羽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当他看到子飞姐专心制作风铃的模样时，又不禁皱了皱眉，他觉得有些心疼。因为在他看来子飞姐的每一种专心似乎都是为了别人，此刻所做的风铃是，连其一直紧握着的梦想也是。
“子心姐说你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秦子羽假装无意的说。
“那姐姐有没有夸我呢？”叶子飞说话的时候依旧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你觉得值得吗？”
“什么？”叶子飞抬起头看了看秦子羽那认真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她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呀？”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挺累……”秦子羽紧张的掩饰着。
“我才不累呢！每次想到姐姐给我描述过的那个梦，我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能量。要知道我只需对过程认真，而她却要为结果负责。所以算起来，姐姐更累。”叶子飞说完又继续低头做着风铃。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不想去那儿了呢？也许……”
“那首先她得告诉我她想去哪儿，我好重新做准备，好知道我该去准备些什么。”叶子飞不假思索的说完之后，忽然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秦子羽，“难道姐姐告诉你她不想去那儿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们……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秦子羽紧张的说。
“没有，我也不想有。”叶子飞摇着头甜甜的笑了。然后她远远的看着正在厨房炒菜的叶子心的背影认真的说，“因为我不想她感觉到失望和孤独，我想一直陪着她，走同一条路，做同一个梦。”
“因为我不想她感觉到失望和孤独。”秦子羽在心里默默的咀嚼着这句话，这句叶子心和叶子飞都曾说过的话。“所以你们要一起梦想，哪怕那梦想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只要是可以在一起的就足够了。”
“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也就会是我想要的。”叶子飞皱了皱眉，“就算那梦想永远不会实现，但只要姐姐没说要放弃，我就会一直在那条路上努力。”
……
没有雾，没有阳光。
于是就没有隐约而神秘的小路，就没有明朗而骄傲的风景。
秦子羽觉得这片森林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曾让他感动过的光华，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暗淡而冷漠，消极而阴郁。就如一个人丢失了生活乐趣和梦想后的样子。
就如此刻秦子羽在子心姐脸上所读到的表情。
望着前方越来越稀疏的树木，秦子羽感到一丝不安，他紧紧的握着子心姐的手并紧随其脚步。
“前面就是森林的出口了。”叶子心说，那语气显得无助而无奈。就好像明明不愿意去那儿，又不得不去。
“我们可不可以走回去呢？再或许去寻找别的更好的出口。”秦子羽说，他预感到这出口通往的地方会是荒芜的，令人失望的。
秦子羽没有听到姐姐的回答，而姐姐只是坚决的拉着他一直往前走。
“姐，相信我好吗？再多点时间和耐心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出口的。”
……
“我不要去那儿，也不要你去。”秦子羽近乎乞求般的拉着姐姐的手说。
……
“回去吧，求你了。”秦子羽用力的拉着姐姐的手往后退。
可任凭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无法让姐姐的身体退回一点。
“不要……”秦子羽大声的喊着，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而秦子羽感觉到的只是姐姐更加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其步伐也更加的不可撼动更加的快速急促起来。出口一步步近了……
“不……不要、不要。”
秦子羽最后惊惧的呼喊声穿过了梦境的森林，而跨进了现实的房间。
在醒来的前一秒秦子羽的脚步就要迈出森林，而跨入一片荒芜的境地。而就在他醒来的那一瞬间，梦境里的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却恰恰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的睁开眼睛突然遇见，遇见清晨，遇见阳光。
秦子羽看见清晨的一缕缕阳光从窗玻璃上透进来，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于是他将手慢慢的抬起移到有阳光的地方，然后认真的看着手心里那一抹温暖的颜色，接着他曲起手指握紧了拳头，仿佛握紧了那些阳光。
“怎么了！小羽。”
秦子羽听到姐姐叶子飞的声音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这才看到子飞姐正站在门口紧张的看着他。
“做噩梦了吧！看把你给吓的！梦见了什么？”叶子飞走进来坐在了秦子羽的身边，然后伸出手擦拭着秦子羽额头上那一片细密的汗。
“我梦到子心姐……”秦子羽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急切的看着叶子飞，“子心姐到底怎么了？”
“她怎么了？”叶子飞疑惑的反问道。
“这些天她总是对我说些消极的话，不断的否定着自己的过去。”
“可能……可能是她最近心情不好吧！”叶子飞有些犹豫的说。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叶子飞惊讶的看着秦子羽，“你……见过那个人？”
“我来的时候，就是他开车和子心姐一块儿去车站接的我。”
叶子飞紧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才说，“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子心姐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足疗技师。而那个男人经常去做足疗，而且总是点名要子心姐做。后来……”叶子飞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不想把话题扯的太远，也不想让秦子羽理解的过于复杂，“他要比姐姐大很多，是一家公司的高管。"
“那他是不是很有钱？”
叶子飞诧异的看着秦子羽，“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
“哦！那个男人是很有钱，可那又怎样。反正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不过那时候我看姐姐挺开心的，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其实我是蛮担心的。”
“担心什么？”
“我觉得那个男人姐姐是应付不来的，姐姐在他面前显得太单纯太简单了。”
秦子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叶子飞皱了皱眉，她在为姐姐而感到疼痛，“那个男人就要结婚了。”
“不是和子心姐？”
“不是。” 叶子飞摇了摇头，“听姐姐说是和一个音乐老师。”
“可……为什么呢？”
“姐姐前几天有一次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说那个男人一定是嫌弃她，嫌弃她只是一个没文化的洗脚妹。肯定比不上一个高贵的音乐老师。”
“那你觉得呢？”
叶子飞再次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姐姐很难过。”
秦子羽看着叶子飞同样难过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当他无意间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原本紧握阳光的那只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没事啦！不用太担心，会好起来的，她毕竟是我们的姐姐。所以她只许比我们更勇敢，不可以比我们更堕落。”叶子飞说着对秦子羽安慰般的笑了笑。
“嗯！”
“好啦！快起床吧，一会儿姐姐就要回来了。”叶子飞说着站了起来。
“原来……姐姐没在呀！”
“是啊！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哦！”
“你怎么不问姐姐出去做什么了呢？”
“我……”秦子羽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做什么去了？”
“取快递去了。”
“是吗？”
“是啊！"叶子飞回答道。接着她又假装诧异的看着秦子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姐姐去取的快递是些什么东西吗？”
“我……”
“好啦！不逗你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姐姐要送你的礼物。至于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说。”叶子飞说完对秦子羽神秘的挤了挤眼睛。
……
“本来我是打算要在你开学的时候才送给你的，不过你来了，刚好可以带回去。”叶子心一边打开着快递的纸箱一边对秦子羽说。
秦子羽看到姐姐从纸箱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不禁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而当他又看到姐姐拿出另一件东西的时候，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手绘板！”秦子羽从姐姐的手里接过手绘板，然后一边仔细的看一边激动的说，“以前我还在想，我做暑期工这几个月的工资够不够买到它呢？这下可好了！”
叶子心看着秦子羽那开心的样子也跟着激动起来，她记得自己也曾如此的为一份礼物狂喜过，只是那种狂喜的感觉在成长的路上越来越不容易被唤起了，只因我们越来越不容易被满足的欲望。
秦子羽的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惆怅。她想到了昨晚的梦，想到了子心姐，想到了走错的路，想到了错过的坚持。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一天是否也会迷路，是否也会被路上的各种牵绊和诱惑腐蚀掉梦想的色彩，而让梦想在内心不再能够骄傲的存在，也让心境不再有沃土滋养灵感的生发。
那么无灵感填充的梦想亦无力生动。
到那时无论是铅笔还是手绘板都将不再如此的吸引自己，它们在自己的手里也将变得只是一件没有感情的工具，而描绘出的也将只会是一些没有感情的线条和色块。
秦子羽抬起头对叶子心笑了笑，“谢谢你！子心姐。”
尽管秦子羽在抬起头的时候已尽量抹去了内心的那份不安，也用微笑掩饰掉了那份忧伤，但叶子心还是在秦子羽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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