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文武说他很爱听这首歌，很喜欢里面江水黄，秋草凉的忧伤。
我说天哪，一个搞IT的产品狗居然能说出来“忧伤”这词，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文武是某互联网公司里的产品经理，一个三十五岁的有点姿色的男人，工作在寸土寸金的CBD。因为房子装修的事情，我们连着聊了一个多礼拜，话题当然就不局限在装修了，然后我们就一下子熟了起来。
那天，约了文武一起吃手抓羊肉，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见面，大家寒暄了几句。
文武说你的公众号还可以呀，我说哪里呀，纯粹是情怀和兴趣。他说这个你得慢慢来，罗马城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我说是呀，我也不着急，工作要紧。文武说少来虚的，怎么不见你搞java那么来劲啊？
文武说，他心里也有一个故事，说出来好像特别不可思议，但是的的确确牵挂着他的心。我夹起一块手把肉，说有些事情呀，就像这块羊肉，经过生活的文火慢慢煮炖，然后再经过一碟酸甜苦辣咸的佐料，才会味道鲜美，让人久久回味。
文武说，我没你那么好的文采，但是想把故事说出来，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快一年多了，我始终不能翻过去，我依然相信某一天，老天爷会带给我奇迹。
我说下午两点上班，你慢慢说吧，时间足足的。文武说，故事可以讲给我，但是有的没有的让我斟酌着。我说放心好了，完稿后会发给投稿人，你不同意的我不会发出来。文武说这个事儿靠谱儿，那就讲给你听听吧。
那是2013年冬天，文武下班后取了车子，从渣打银行的出口开了出来，那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还刮着大风。文武刚跟前女友分手，也不想在外逗留，趁着不加班就想早点回家。在他拐入东三环辅路的时候，他的车子蹭到了一位将要过马路的行人。他摇下车窗，要跟那个行人说抱歉，却不想那个行人倒在了地上。
文武赶紧下车，他看清楚倒在地上的是个女孩，他连声道歉，并说如果需要会马上送她到医院检查。那姑娘昏迷了几分钟，吓坏了文武，文武赶紧把她抱进车里，想着驱车往朝阳医院走。就在他走到京广中心的时候，那姑娘清醒了，她一把抓住文武的手臂说，撞了她就甭想跑，这里人多着呢。文武说他没有想跑的意思，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他说，绝不赖账。
姑娘就说，她肚子不舒服。文武说那去朝阳医院检查一下吧，医药费他来出。姑娘说也不必那么麻烦，请她吃一顿大鱼就算抵过了。
文武开始愣了一下，不过那个姑娘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他就有点找不着北了，他当即答应了，说把车停好就来。那姑娘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她说人跑了她找谁去？
文武哭笑不得，他说能跑到哪里去，要是真想跑还扶起来干嘛。姑娘说那也不行，从现在那一刻起，她必须要粘着文武。
于是两个人去了财富中心的那家专门做鱼的饭店，赶上饭点，需要排位，他们就要了一个号，开始坐等。文武开始仔细打量那个姑娘：灰白色的贝雷帽，过肩的黑色直发，五官很美丽，尤其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会说话一样；上身是军绿色的大鹅，铅笔裤，圣诞靴，显得非常可爱。那姑娘开始的时候玩手机，后来她抬眼看到文武的眼神，张口就说没见过美女呀，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等位的人窃笑不止。
文武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他总得看清楚碰瓷的是什么人吧。那姑娘说，什么碰瓷呀？你见过哪个碰瓷的就只吃一顿饭的。
文武说，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可是这姑娘，就算呛他几句，他也没脾气。我说这就是美女的魔力，这就是颜值的杀伤力，如果耿乐碰瓷我，我巴不得呢。文武说，都说以貌取人很浅薄，可他就以貌取人了。
呛了文武几句，姑娘又开始低头玩手机。文武说姑娘怎么称呼呀，姑娘头也没抬就说鸿雁，别思考了，就是磊叔那首歌的歌名。文武说好名字呀，冬天了，鸿雁该往南飞了，那姑娘说北方有暖气，干嘛要去南方。文武说姑娘挺幽默呀，鸿雁说，一般吧，自带气场，不需要被恭维。
文武想跟姑娘多聊几句，姑娘爱答不理，然后文武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也没多想什么，至少当时没多想什么。吃饭的时候，鸿雁说她最爱吃鱼啦，一定要点一条大鱼。文武说随便吃，今个管够，他问鸿雁真的不需要去朝阳医院看看么？鸿雁说，她不是碰瓷儿的，去什么医院呀，她是饿得晕倒了。
女孩子脱掉外套，一件宽松的毛衣显得她的身体更加瘦削，漂亮的锁骨在灯光下特别迷人。鸿雁从手腕上取下皮筋，麻利地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就开始大吃起来。文武说美女的吃香可是不淑女呢，鸿雁说，吃饭的时候还文文静静的，那是大家闺秀，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讲究什么吃相。
文武说，那顿饭他没吃几口，就看着鸿雁在那大快朵颐，他说看美女吃饭很舒服。
吃完饭，文武说要不要送她回家，鸿雁说顺风车吗？她住上地。文武说太巧了，他也住上地，可以顺风车。鸿雁说不必了，她习惯坐地铁，然后就直接下了财富中心的电梯奔着地铁去了。
文武一边开车，一边笑，这真是一次奇妙的经历，他遇到这样一位姑娘。他认真记下了姑娘的名字，然后打开了收音机，正好播着磊叔的鸿雁，多么巧的事情，让人想不相信缘分都难。
第二天，文武午饭后在路边溜达，他走到富尔大厦楼下的时候，他看到工行里面有鸿雁的影子。他跟同行的人说遇到个熟人，就直奔工行里面去了，只可惜那个女孩不是鸿雁。文武有点嘲笑自己，他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局促，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餐之缘，他未免有点儿太上心了。
文武从工行出来之后，就打算回单位了，在财富中心侯门，他看到了鸿雁，这回是真的鸿雁，她穿着露肩的毛衣，跟一位男士在那里有说有笑。文武说，那一下子，他的小火焰被扑灭了，觉得世界上没有缘分这回事儿。缘分这东西，都是文人为了让男女主角有交集，胡编乱造出来的词语。
我说才见人家一面你就这样啊，至于吗？他说如果你见到耿乐，你说至于吗？我竟然没话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路过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一直朝着前面走去。他听到鸿雁喊他，说文哥出来溜弯儿呀。文武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说哎呀，是鸿雁呀，他解释说自己去富尔大厦办了点儿事儿，现在要回去上班了。鸿雁说太巧了，她就在富尔大厦上班，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文武说是吗？确实挺巧，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鸿雁说，别下次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她正好不想回家做饭了。文武说那也行，然后就说留个电话吧。
鸿雁留给了他电话，也添加了他的微信，就回自己的公司了。回到公司后，他迫不及待地浏览了鸿雁的朋友圈，发现里面多是一些鸡汤或者旅游晒照，也有一些日常的说说。他看到旅行中的鸿雁，在人群中是那么出挑，那么招人。他没有看到有秀恩爱的朋友圈，就开始心存侥幸，她或许是单身也说不定。
那个下午过得很快，六点半左右，他收到鸿雁的微信，他回复说马上出来，并问鸿雁喜欢吃什么。鸿雁说当然是喜欢吃鱼了，连续一年吃鱼她都不会厌烦。文武问她是不是江南人，有首歌词里面说，“江南的美人爱吃鱼”。鸿雁说，不是，她是威海人，家里人打渔，所以她才爱吃鱼的。
文武说，光华路有家不错的日本料理，可以去尝尝。鸿雁说没问题呀，只是这个时间会比较堵车。文武说没事儿，走着去吧，回来再开车。
于是两个人边走边聊，朝着光华路的方向走去。文武说，今个看到的鸿雁和昨天的感觉不一样。鸿雁说，是不是知书达理多了，看上去像个淑女。文武点点头。鸿雁说，昨天老板骂了她两个小时，她心情郁闷，加上午饭没有吃，所以火气会比较大些。文武说，那你是真晕倒还是装晕倒呀？鸿雁说，真晕到呗，她有点低血糖。
通过一路的聊天，文武了解到鸿雁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母亲罹患重病早亡，只有父亲与她相依为命。她从高中开始，就帮着海滩上的餐馆打工赚钱，一直到大学；大学期间，她还勤工俭学，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文武心里感慨，真是天妒红颜，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却有如此坎坷的人生经历。都说楚楚可怜的女人会唤醒男人心底的保护欲，鸿雁的容貌点亮了文武的眼睛，她的身世敲开了文武的心。
鸿雁说，感觉文武问她问题，好像老板面试一样。文武说有吗？他没觉得，如果语气语调不舒服，他以后会改。鸿雁说她的老板是一名合伙人，一个美籍华人，中文不会说几句，但是那句“你脑子进水了”，他说得很溜，而且发音也十分标准。鸿雁说事务所里面的律师，时不时会被这句话问候一下。但是老板从来没用这句骂过她。文武说那昨天老板为什么会骂你呢？还骂那么长时间？鸿雁抬头望着文武，文哥，你不会是Michael的朋友吧，你们怎么说话一个腔调？
鸿雁说，因为一个特别敏感的案子，跟一个明星有关的，别的律所都不接，她给接下来了。Michael说他想好好做法律，不想被娱乐圈消费。文武说，你们做律师的，不就是拿着公文包的robber吗？既然是抢钱，还要分清楚那钱是不是娱乐圈的呀。鸿雁说，谁说不是呢，人家不就是小三吗，再说Michael也就是一个背后的律师，谁关心他的鸡毛蒜皮呀。文武说那个明星现在网上吵吵的很热闹，估计你们所不愿意接吧。鸿雁说，大家关心的都是明星，谁关心明星的代理律师呀，又不是网络大V。
吃饭的时候，文武发现鸿雁是一个不俗的吃货，她能说出来每道每菜的优缺点，并且拍照下来。她告诉文武，自己是某个吃货网站的特约评论员，她每次就餐，都会写一篇不长不短的点评，然后会受到网站付给她的稿费。文武说，这是专业吃货呀，吃出门道来了。鸿雁说，一般般吧，她自己喜欢探索美食，全北京的只要是鱼相关的饭店，她基本都能说出来点什么。文武说难道你把这些饭店都吃遍了吗？鸿雁说不是，只是吃过一部分，但是她很关注，有点评不错的，她都会去尝尝。
文武看着鸿雁的样子，完全不会把这样的女孩会和那样黯淡的身世联系起来。虽然文武对这个女孩有点心思，但是作为一个理智行业的理智的老板，他不会轻易触及“爱情”这个词汇。加上跟前女友刚分手，他也没有想恋爱的心思，虽然鸿雁有点吸引他。
那天，鸿雁仍然没有坐文武的车回家，这让文武觉得很有意思，他就说，明天他的车限行，可以跟她一块坐地铁。鸿雁说好啊，不过她早晨要吃韭菜盒子，那个味儿很冲的。文武说他也很爱吃韭菜盒子，可以跟她一块吃。然后鸿雁哈哈大笑，说那整个车厢的人要遭受生化武器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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