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A先生18岁,W小姐20岁。
散会后,A先生想上去跟W小姐说几句话,,可是他被巨大的人流推搡着往外走,一开始,他还可以看见W小姐跳动的马尾,后来人群散了,W小姐也消失不见,正当他沮丧着去商店帮老大买烟的时候,他看见了拎着纸袋结账的W小姐。
“嘿!师姐,我想问你几个事!”
“好呀,小学弟,边走边说,我要去后山,正好经过你们男寝。”
A先生肩并肩和W学姐走在路上,路上的新生们都赶着回寝室补觉,要是在平日里,和一个漂亮的学生干部走在大马路上,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仇视的目光。
“师姐,你们部门什么时候招新?”
“下个礼拜。”
“师姐,你们部门平常干些啥?”
“打杂。”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路走过,渐渐地身边的脚步声的都消失了,只剩下W小姐的小皮鞋哒哒哒脚步声,响在后山小径的石阶。聊天也进入了死局。
“有你的南方,你像阳光一样无法阻挡......跑回家吧......大雨会把我阻拦......”
W小姐没有理会A先生找不到话题的窘迫,自顾自得哼起了歌。
走到半山腰拐角,W小姐突然停步,扭过头来望向A先生,露出一个在台上时的标准微笑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小学弟?一路上没话找话的。”
W小姐一米七,但她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比一七五的W先生高出一截,会让A先生有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A先生突然想到一本关于谈判技巧的书。
A先生盯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你开会的时候溜出去抽烟,我看见你了。”
其实A先生想跟她说的就只有这一句话,想知道她被问见时是什么表情。
W小姐露出有点吃惊表情,但是随即就消失了,无所谓地笑道:对呀,我只是觉得很无聊,就出去解解闷。
她坦白而平淡的回答,就像别人问她吃过早饭没有,她说嗯。这让A先生都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
“问完了?!那你要不要陪我去山顶喂鱼?”
“喂鱼,难道是学校传说中的不挂科锦鲤?!可是还没有到考试的时候呀。”
“你们不是有新生入学考试吗?去不去!?“
A先生噢了一句,就跟了上去。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到了后山顶的池塘。
与其说这是一个池塘莫不如说是一个小水坑,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要不是四周有几棵浓密大树,夏天毒辣的日光一天就可以把它蒸发掉。
W小姐依靠在木栏上,掏出吐司掰成小块,丢到水面,这时一条金色的锦鲤应声而出,叭叭叭地吃完了第一片吐司,虽然是一条鱼,A先生还是很想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它。
“小学弟,你知道这条锦鲤啊?”
当然知道了,学校十大传说嘛,喂锦鲤不挂科,学校论坛说这个锦鲤时当年施工队挖到地下河挖出来的,我们学校的神物。
W小姐噗嗤地笑了出来,A先生不解地望着笑的正欢的W小姐
随即A小姐正色道:“其实这条鱼是我放进去的,它那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
她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忽略了A先生的质疑,继续说
那时这所大学刚建好,我爸是学校的讲师。鱼是我在夜市上花了两块钱套回来的,只有一条。我把它放在床头柜。我们家没有电视,只有很多书。
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跟它说话,说学校里面的小男生,说爸爸今天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大概又喝醉了之类的话。
说很多无聊的事,反正它跑不开,也不会发声吐槽,只能听着我絮絮叨叨。但是如果我说的太多,它有时候会吐泡泡抗议。
”是不是很傻?“W小姐笑了笑,A先生没有说话。
后来我爸被调到上海,鱼没办法带走,我求着我爸不要丢掉它。我爸说放到河里面吧,我就抱着鱼缸走到河边,恶臭的河水上面飘着各种垃圾和死鱼。后来我就把它放在了这里面。每年放寒暑假我都自己坐火车来看看它是不是好好活着。
A先生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脑海里浮出一个画面,在茫茫的世界上,孤独的小女孩,站在小池塘旁和鱼说话。有时候一说就是一整天。不因为其他的什么,只是这条鱼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W小姐将最后的残渣抖落水面,突然自嘲一般笑起来:“哈哈,我当初以为它是那种不会长大的小金鱼,谁知道越长越肥。早知道就不去论坛造谣了”
原来论坛发贴造谣的“胖胖胖头鱼”是你呀!A先生忍不住翻个白眼。
W小姐对着水里A先生的倒影说:对呀,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长这么快?胖头!少吃点了,小心被做成”红烧锦鲤“。
那条鱼吐了几个泡泡,摇曳着尾巴向深处游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只留下一道金光。
又过了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W小姐又哼起那首不知名的民谣,寂寥地回荡在这片绿荫下,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一地金箔,风吹过,吹皱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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