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也是妈

婆婆也是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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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那天，母亲看着身着红衣的女儿，被人牵着迈出家门，悄悄地背过身去，不停地擦拭眼睛。

我的婚礼上，婆婆热情拉着母亲的手，使劲摇着。我看着眼前的两个母亲，一个失落，一个欢喜，真可谓冰火两重天。

“我那闺女呀，在家里让我惯坏了，十指不粘阳春水。她到您家，有啥做的不妥，亲家母您可要多多担待啊。”母亲如祥林嫂子样，一遍遍叮嘱。

“老亲家，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家老大啥都会干，绝不委屈咱家闺女的。”婆婆语气笃定诚恳。

我像被从一块地移栽另一块地里的红薯苗，一时间，不服水土，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我委屈时，感觉饭菜不合口时，就忍不住一趟趟往娘家跑。躺在我的小木板床上，听歌，看书，赖着不肯回婆家去。

母亲把削好苹果递到我手里，：“踏进婆家门，就是婆家的人。你老赖在娘家不走，不合情理啊，你婆婆会不高兴的。”

“妈，闺女今天想吃您擀的面条了，明天我就回去。”我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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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晨，接到婆婆电话，我和弟媳匆匆到了婆婆家报道。婆婆看着我们，开始派活：“趁周末天气好，妈想拆洗被褥。妈最近手疼，不能粘水，就辛苦你妯娌俩了。”

“被头容易脏，先用肥皂好好打一遍，搓一搓。”婆婆一边拆被罩，一边交代我们。

我们俩，一个手洗第一遍，一个机洗第二遍，不到两个小时，顺利完成婆婆交代的任务。

“瞧瞧，洗得多透亮，这媳妇干活就是比儿子细致。”婆婆不住夸我们。

刚忙完坐下，气还没喘匀呢，婆婆的新任务又来了。

“你邻居阿姨送了一大把山韭菜，中午咱吃饺子好不好？妈就是心疼你们，刚干一晌活了。”

我和弟媳相视一笑：“好，那就吃饺子吧。”

我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在娘家时吃饺子，都是母亲把盛好饺子端上桌，小碟蘸料配好，三五遍喊，我才轻移莲步到饭桌前的。

我暗自琢磨，面和硬了，加点水。软了加点面。这拌要是拌馅咸了，可就没法挽回了。”

我和弟媳商量，她洗菜拌馅，我来和面。

我们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张罗着，婆婆进厨房来了，看着弟媳切好菜，剁好肉，麻利帮她下好各种调料。

婆婆用指头摁了摁我和的面：“不错，不错，稍微有点软了。饺子面硬点好吃，劲道，有嚼头。”

“一会老大老二回来，让他们帮你们一起包饺子”

说完，婆婆拍了拍手上的面，转身回客厅听戏了。

不一会客厅传悠扬豫剧来，细听是银环妈第一次去朝阳沟看银环片段。

银环妈：针线活她不会
                端碗还嫌手腕麻
栓保娘：吃穿不用她粘手
                现有巧真俺娘俩
二大娘：老嫂子你放心吧
                婆婆不会难为她
银环妈：在家生来好喝水
                一天三遍不离茶
栓保娘：一天到晚有开水
                茶瓶暖壶有俩仨
二大娘：婆婆是个忠厚人
                姑嫂亲得象一个妈

我听着，心里暗自埋怨：“亲婆婆呀，你好好向栓宝妈学学，瞧瞧人家是咋疼儿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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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种菜，夏天里丝瓜、黄瓜结得多，母亲总是挑最好的来给婆婆送，顺便看看她的二丫头。

婆婆一见母亲的面，两个老亲家就热聊起来：“感谢大姐，大哥，替我们教育出这么好的儿媳妇。这孩儿心眼实诚，又懂事，又能干。”

我站在旁边，被婆婆夸得半天找不着北，心虚啊。

母亲有点懵，疑惑看着我：“自个家的女儿啥德行，当娘的最清楚。这婆婆给施的什么魔法，这几天不见，就换了个人？”

此后，只要我一回娘家，老人家讲婆婆养大四个儿子不容易，要我好好孝顺婆婆。“你以后若对婆婆不好，以后就别进娘家的门。”母亲点着我鼻子威胁道。

每当我和弟媳在院里走过，总有阿姨开玩笑：“老张有福气呀，两个孝顺媳妇一前一后跟着，多威风。让你媳妇去帮俺家干活吧？”

“她姨呀，你想得美，自个家媳妇自个心疼，俺哪个也不让去。”

婆婆背着手，四平八稳迈着步，和我们说着走着。看见小院来往人投向我们热热的眼神目光，就知道婆婆平时没少夸我们。

这时候，我和弟媳心里欢喜的都开出花来，一朵朵的，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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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周末清闲，约好一起去公园拍照的，早上老李怎么也不起床。我叫他，眼睛都不睁，翻身又去睡了。

我叫了声妞妞，丫头颠颠地跑过来，蹬掉鞋子，爬上床。一会捏捏老李的鼻子，揪揪老李的耳朵，见她老李爸没动静，又去挠他的痒痒肉。

老李小眼睛像被浆糊黏上似的，任丫头怎么折腾，就是不想睁开。他嘴里嘟哝着：乖妞妞，别捣乱，让老爸再睡一会。”话音刚落，呼噜声又起来。

他这也太不把豆包当干粮了，我心里的火像是被点着爆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我扬起巴掌，朝着他的背拍起来，一下，两下，三下,我想着打到第六下，他再不起来就结束战斗，带着妞妞回娘家，反正我的气也出了。

不料他一骨碌起来，紧紧抓着我扬起的巴掌，反手照着我胳膊上抡下去。不一会五个指头印起来了，疼得我眼泪不停掉。趴到床上，低声抽泣着。

童话里白马王子走进烟火红尘，真比传说的恐龙更可怕。

他脸红红的，不知所措看着我，懵了。妞妞一溜烟跑了，不用说，指定是去找奶奶告状去了。

不一会婆婆电话打过来：“花，一会儿妈想洗个澡，想让你下来帮我搓搓背，好吧？。”

看来我那巧嘴丫头，一定有声有色给她奶奶讲全部的战斗过程。

我回去，婆婆忙端上刚蒸好槐花蒸菜：“快尝尝，我用蒜泥拌的，味道不错。”

我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蒸菜，婆婆帮我理了理额头的凌乱头发，轻声慢语劝到：“花儿呀，好话一句三冬暖，凡事多商量，咱以后不和他动手。这混小子涨本事了，竟敢动手打媳妇，回来看我咋修理他……”

我家丫头使劲拉婆婆胳膊，来回摇晃着：“奶奶，你什么时候修理我老爸，妞妞去给你拿棍子，看他还敢打我妈不？”

婆婆哈哈哈笑起来：“好，奶奶得狠狠捶他，把俺这好媳妇打跑了，哪找去。”

日子是柴米油盐，是鸡毛蒜皮，是勺和锅沿的磕磕碰碰。每每感到委屈时，困顿时，婆婆的夸奖就来了，话不多，却温暖。细细品咂，有丝丝的甜意，落在庸常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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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年到了，天南海北的儿孙们如候鸟般，飞到婆婆身边。一家人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聊着家常。

饺子有素馅的，有肉馅的。婆婆叮嘱，孙子孙女都爱吃肉馅的，要先下锅煮。

我腾出两锅来，一起煮。不一会功夫素馅饺子出锅了，我盛出一大碗给婆婆端过去。婆婆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乐了：“傻孩儿，妈哪能吃怎么多啊，这真是亲媳妇，实在。”

我看着一家人热热和和吃饺子的样子，心里有暖意生起。隔着岁月回望，才明白婆婆逼着我们学做家务的深意。

为人女，母亲教给我良善，真诚，朴实。为人媳，婆婆教会我从容，豁达，担当。

手机响起，催促我下楼取快递，我知道给婆婆订的生日鲜花到了。

我回去打开层层的包装，拿出鲜花递到婆婆面前：“本来准备您生日那天送的，没想快递到早了。这是一束康乃馨和玫瑰扎成的母亲花，祝您快乐长寿！”

婆婆看着花，眼神变得柔和温情，好一会儿喃喃道：“好看，好看，妈喜欢。”

喜欢就好，人与花心各自香，这束花从江南到河南，一路旅途劳顿都值了。爱您，我的亲婆婆，我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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