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是牧鸭人，他家饲养着五百多只鸭子。他每天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很是辛苦。
鸭群不像羊群，有个头羊带领，其他羊都跟随，遇雪雨，遇狂风只要头羊不乱跑，羊群就不散。鸭子却不是，它们没有固定的头鸭，谁领路跟谁，谁有‘’主见‘’跟谁走，一个鸭群里有无数小头目，十个一群，八个一伙儿，四分五裂，每天向一块聚拢费尽周折。
这还好说，鸭子属阴，一到天黑更难缠，一个暗影也能‘’挡住‘’它们的去路。有时牧鸭人看不到左近有什么异物，而鸭子却能看到，‘’呼啦‘’一声调头就跑，任你如何吆喝都无济于事。
有一天阴天，天早早黑了下来。周信爷俩怕出差池也早早吆喝鸭群回圈。鸭群起初挺配合，排成一行快速回转。可不知什么缘故，鸭群前面水面打了一个大水花，那鸭子‘’呼啦‘’一声乱了阵脚调头就跑，任凭周信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堵截，又是吆喝都于事无补。周信撑起木舟飞快追赶，那鸭群像着了魔似的在前头飞快游走。此时天色渐黑，周信爷俩也累得筋疲力尽，可鸭群就是不聚拢。就在这紧要关口，鸭群前面一丛芦苇内忽然响起‘’扑啦扑拉‘’两声水响，鸭子突然受到惊吓，停下了‘’脚步‘’。接着芦苇丛中‘’嗯啊‘’一声鹅鸣，鸭群极速回头。周信爷俩趁机聚拢鸭群，鸭群再次恢复平静，情绪变回稳定，又排成长队快速往回走。
周信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他正想回头赶路，突然想起一件事，鸭群回头是因一声鹅叫，奇怪，哪来的鹅叫？这声鹅叫也来得正是时候，蹊跷。他想去苇丛中探个究竟，告诉父亲说：‘’爸，你赶鸭群先回，我去芦苇丛中看看哪来的鹅叫。‘’
父亲说：‘’去吧，快去快回，天马上黑了。‘’
‘’好的！‘’周信一边回答，一边调头向芦苇丛划去。他刚来到苇丛边，那鹅又是一阵鸣叫，那叫声甚是凄厉。周信扒开芦苇，发现有一只白天鹅正在不住挣扎，看劲头鹅爪好像被网线或绳子一类的东西缠住。
周信见状，口中念念有词：‘’天鹅别怕，你帮了我，我也帮你。我来救你，你不要乱动，让我看看咋回事。‘’
说来也奇怪，那天鹅看到周信过来，竟然不动也不再叫，好像听懂了周信的话，明白周信此来真无恶意，任凭他抚摸。
周信抱起了天鹅，竟然发现天鹅双爪被一团丝网缠住。看样子天鹅被困已不是一天两天，它的两条腿已肿起老粗，还有一条腿上被磨掉一块皮，血琳琳的。
周信见状心疼不已，他拿出小刀仔细切割网线。他不敢太用力，只能小心翼翼给天鹅‘’松绑‘’，恐怕天鹅遭到二次伤害。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周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网线解脱。他把天鹅放进船舱，让天鹅缓缓劲儿，然后放飞。谁知天鹅‘’嗯啊‘’叫了两声，竟趴到船舱不动了 ，那样子是不打算飞走。天鹅伤势太很严重，暂时无力飞行，唯一选择只能跟随周信回家，听天由命。
周信看看天鹅，摇了摇头，心想：‘’不走就不走吧，等养好伤再走也行。‘’
天完全黑了下来，鸭群已经上圈。周信把天鹅抱进窝棚仔细给它上好药，再包扎妥帖，然后又端来了高粱与一些水草喂食天鹅。那天鹅看到食物狼吞虎咽，看样子已经几天没进食了。不一会儿，一盆食物吃了一大半，天鹅这才停下来歇息，它盘起脖子闭上眼开始打盹。
接下来的日子周信经常给天鹅带回来一些小鱼小虾为天鹅补充营养，并且每隔两天给天鹅换一次腿伤药。就这样在周信的精心呵护下，白天鹅很快恢复了健康。
这天天刚露出晨曦，白天鹅就扑闪着翅膀‘’起床‘’了，来到鸭圈旁它伸长脖子‘’嗯啊‘’叫了两声，鸭圈里立刻躁动起来。周信爷俩听到鹅鸭的鸣叫赶紧起床来到鸭圈前。
白天鹅看到了周信，伸展翅膀快速转了两圈，接着‘’嗯啊‘’叫了两声。天鹅想告诉周信，它的伤好了，可以起飞了。周信来到天鹅身旁，抱起了它，然后用脸贴着天鹅脖子亲了两下，说：‘’天鹅，不要忘了我呦！你已经康复了，走吧！‘’说完使劲把天鹅扔向头顶，天鹅鸣叫了两声，在周信鸭圈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向云层飞去。
周信看着飞去的天鹅，还真有点恋恋不舍。他翘望天鹅远去的身影，心里顿生失落。
天鹅走了一个多月了。一天周信赶着鸭群往回走，突然东北风骤起，狂风推着乌云滚滚而来，一会儿雷声隆隆，接着一声霹雳在鸭群前方炸响，那鸭群如鬼催一般急速调头向鸭圈相反方向游去。周信爷俩见状心急如焚，心想：‘’糟糕！鸭群不回圈几百枚鸭蛋损失是小事，鸭群可能跑散，鸭子们迷失方向，找不到栖息之地，会一直向前跑，再把它们聚拢极其困难。再加滂沱大雨眼看倾泻而下，对他爷俩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就在爷俩一筹莫展的时候前面芦苇丛中转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木船。那小船两头尖尖，澄光油亮，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两手划桨，动作娴熟飞速赶在打头逃跑的鸭群前面，那姑娘轻轻吆喝一声，那鸭群立时像着了魔似的停止乱跑，接着姑娘抖动船桨聚拢鸭群。那打头鸭群竟然乖乖地调头而回，其他鸭群也都迅速向大群靠拢，它们聚集在姑娘小船前面急速游走。
此时周信爷俩看傻了眼，竟然忘记划船赶鸭，目不转睛看着姑娘魔术般的表演。姑娘小舟划过周信小船旁，向他笑了笑，继续驱赶鸭群赶路。
此时头顶雷声隆隆，雨点开始滴落，前面不远处就是鸭圈，周信爷俩长长舒了一口气。爷俩划船来到姑娘船旁开口感谢，姑娘摆摆手，说：‘’感谢的话先别说，赶快靠岸，鸭子上圈了，照顾鸭子要紧。‘’说完姑娘划船如飞，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周信爷俩面面相觑，感觉姑娘不是凡间女子。她的出现恰到好处，她划船动作娴熟非凡，她操控鸭群的能力又出神入化，姑娘不是一般女子。那她是谁呢？她从哪里来，又回那里去，爷俩浑然不知，总觉事情太出人意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就这样一连过去十多天，周信心中一直惦记着姑娘，总想再见姑娘一面，他心中藏着许多疑问，他要当面向姑娘求证。一天他划船来到那丛浓密的芦苇旁想再睹姑娘芳容，结果没有任何发现，湿地还是那片湿地，芦苇还是那片芦苇，没有船只停靠，更没有人烟踪迹。周信心中越发疑云重重。
又是一月过去，天气渐渐转凉。这天周信把鸭子赶上圈正准备上岸回家取秋装，忽然听见有船桨划水的声音，他扭头向水声望去，令他惊喜的一幕出现了，她朝思暮想的姑娘正划着小船向他驶来。周信两眼放光，立时停下脚步，望着姑娘心中‘’咚咚‘’跳个不停。姑娘移舟靠岸，轻快跳下船来。她莲步轻移来到周信面前，未语先笑。
姑娘大方地握住周信的手，说：‘’大哥，还认识我吗？‘’那声音如银铃般美妙动听。
周信激动地声音有些发颤，回答：‘认识！你就是那天帮我们赶鸭子的那位姑娘。我们常常念叨你的功德，太感谢你了，那天不是你的帮忙，我们不知要遭受多大的损失，受多大的躏落！‘’
姑娘说：‘’大哥，客气了。你对我的恩情更大，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来是专程给你们爷俩送秋冬装的。有两件稍薄点的线装，那是秋天穿的。有两件羽毛做的棉装，那是冬天穿的，御寒效果极佳。天要冷了，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来送衣服，二是来向你们道别，我们很快要到南方越冬去了，来年三月我们才能见面，故此向你道别，以免思念。‘’
周信听了姑娘的话心中热乎乎的，可他却不明白姑娘为何对他如此热情。听姑娘说话，总感觉像是亲人，且又是很早就认识一样。可姑娘是何方人士，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他全然不知。这是周信的一大心思，他要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试探着问姑娘：‘’姑娘，对不起。我们好像以前没见过面，更不知你家住何处，也不明白你为何对我们如此关怀？‘’
姑娘听了爽朗地笑起来，说：‘’贵人多忘事，你早就认识我，几个月前我在你家养伤住过十多天呢。要问我的家，我确实没告诉过你。我家就在离这里五里外的那座湖心小岛上，那里树木葱茏，鲜花遍地，四周水草、鱼虾遍地皆是，环境极其优美。你说我对你们如此关怀，那真让我汗颜，送几件衣服谈不上关怀，更补不上救命之恩，我做的还很不够!''
周信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暂时对姑娘说的话不再深究，他更想知道的是姑娘那天如何发现他们爷俩遭遇风险、及时出手相助的。
姑娘说：‘’那天正好我闲来无事，出来划船游玩，看天不好正准备回去，恰巧在苇荡边发现你们爷俩手忙脚乱驱赶鸭子。我知道我划船的本领比你们爷俩高，所以出手相助。‘’
周信说：‘’多亏你的帮助，感恩不尽。‘’
姑娘眯起眼，笑着说：‘’向我感恩？错了错了！该感恩的是我。‘’姑娘停了停接着说，‘’好了，收起衣服吧。时候不早，我要回去，告辞了。明年三月见1''.
周信听说姑娘要走，深情地说：‘’姑娘，走好。明年早见面！‘’
‘’好的！‘’姑娘一边回话，一边跳上小船飞快划走。
周信抱着姑娘送来的衣服，心里暖暖的。他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心里顿觉失落。
姑娘送来了衣服，周信也用不着回家取衣服了。他吃过晚饭，喝了一会茶水，然后上床睡觉。
周信累了，很快进入梦乡，他又看到了姑娘。姑娘这次出现是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头戴鲜红小帽，白皙的脸庞带着迷人的微笑缓步向周信走来，周信也心情激动迎向姑娘，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向婚姻殿堂。此时乐队响起曼妙的音乐，一群美丽的小姑娘妆扮成白天鹅随着音乐节奏跳起炫目的天鹅舞。
周信抱起美丽的新娘，面带微笑走出婚姻殿堂，走向洞房。两人正要亲吻，屋外一声犬吠惊醒了周信。原来是一场美梦，周信笑了，笑自己太过痴情。
也许明年会美梦成真。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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