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网吧,聂达都走到了自家的楼下,徘徊了两圈后来到单位,在办公室安营扎寨。要说月亮心刚才的一番开导,确实让他自觉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不是,但一门心思的老念头,男子汉大丈夫出来了,这么快就回去,脸面何在啊。躺在长条沙发上,聂达抽着烟,想入非非这份网络中的感情。他开始了绘画前形象的构思,居然就悄然入了梦乡。梦中的月亮心始终在一幕纱的后面,一阵风吹来,幕布被掀起,露出一双含情脉脉而又略带哀怨的眼睛,和光洁圆润的半边脸颊。聂达正待上前时,洪水出现了,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翻越过无数座山岭,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坎坷。当聂达在一间茅屋前认真拥吻那个女孩时,才发现自己的爱变得熟悉而又陌生。
随后,用了两天时间,聂达完成了网上的承诺,却因工作的小失误,遭到了领导的批评。相对而言在欣赏三幅完全意像而成的画作时,那份得意和满足令他享受到了感情、诗意和艺术结合而成的快乐,其它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再上网,聂达收到了月亮心的邮件,心头溢出了青春的微笑。他把精心制作的三幅画像传送出去,又浪漫地附了几句自己现写的诗句,然后等待月亮心上线,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结果等来了满脸苦吧吧的父亲。
父亲站在聂达身后有多久了,一言不发看着儿子怪异的沉湎,终于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言语温和地说:“儿子,要没啥当紧事,就回家吧。”聂达茫然地扭转脖子,看着皱纹纵横,尘土满面,头发灰白的父亲,做梦一样说:“爹,你怎么来了?”父亲说:“不要在这里坐了,咱们回家再说吧。”聂达反应过来,本想给月亮心留几句话,可是在父亲的眼皮底下,加上一时的心乱,就什么字也没留,取了软盘下机了。
路上,父亲不说话,聂达问了娘的身体,又问爹吃没吃晚饭,父亲还是不应答。聂达知道父亲在生很大的气,也就不作声跟在后面向家走去。这种情况要是在小时候,以父亲的脾气,自己早就被揍得逃都来不及。快到大院门口,聂达止住步,固执地叫了声:“爹。”爹停住了,缓缓转过身子,在灯光下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聂达。聂达有点孩子气地说:“爹,我不想回家,你也别回家了。咱们到招待所住吧。”爹“呸”地唾了一口,压低声音说:“儿子,你现在真活成个人了。一个大男人家离家出走,真替你老子脸上长光啊。”聂达嘴吧嚅动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过去当过大队队长,在农村当地是很有威望的,现在虽不在岗位上了,但东家长,西家短的纠纷还是时常通过父亲来解决。人们都相信父亲,认为父亲公道明理,善于处理问题。对此聂达不以为然,一直想将两个老人接到城里来,母亲有心,父亲坚决不干。老人的心事,聂达理解,撇不下老二家,主要还是胡燕的态度问题。
聂达向父亲辩解说:“爸,我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胡燕叫你来,就是想通过老人来为难我。这种人的心理永远脱不出劣的禀性。她这么做只能更增加我对她的恶心。”父亲顿了顿说:“娃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能不知道。你啥也别说了,现在就回家去。”聂达还是拗不过劲,“爹,我是要回去的,不过你别回去了,就到我二舅家住一晚上吧。”
父亲说什么也不行,最后眼看就要发大火了,聂达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先父亲回到家里。胡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人把两个人数落了一顿,主要还是指责儿子的不是,对胡燕给老人过寿的孝心夸奖了几句。聂达抽着烟一声不吭,胡燕本着脸也不说话,有老人在,表面上夫妻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聂达胸中憋着的气,却怎么也化不开。深夜,聂达躺在床上,躺在胡燕的身边,心思却翻肠倒肚一大堆过去日子中的不快,最后,想到了网络上纵情的交流,神经始缓缓地放松下来,直到导入了无为的睡眠。
父亲是第二天上午走的。临上车要给聂达留点钱,聂达自觉心中愧对老人,说什么也不要。父亲脸色凝重说:“儿子,做人难,过日子更难,夫妻之间不要争气斗胜,大事上坚持,小事和银钱上的事看淡点,对人只有好处没坏处。”聂达鼻子有点酸。“爸,儿子没本事,让你跟着受气了。回去后地里的活多让二娃他们干,你和我妈要多注意身体。”父亲的眼睛充满了慈祥,满是硬茧的大手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说:“我们还硬朗着呢,你就不要操心了。爹走后,你不要再犯恽和胡燕闹矛盾了,你们老丈人过寿的事,就由着她去安排去。”聂达默默答应了,目送汽车驶出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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