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

“你怎么回事！”

“我就是不让你拔！”

早上还没睡醒就听见隔壁吵儿巴呼的，拉开窗帘才发现天早就亮了，朝阳挂在东边的岭子上，像是烧红的炉子盖，几术清冷的光刺激着我的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睡眼朦胧的走到门口，看邻居家前边围了一群人。

他们家在门口种了一亩菠菜。

前几天天夫妻俩鸡毛蒜皮吵了一架打着冷战。

丈夫赌气悄默声的把菠菜卖给了老齐，还收了人家五百块押金，妻子不知情的又悄默声的把菠菜卖给了老金。夫妻俩和好之后一通气，知道这事不好办了。权衡一下，老金给的钱多，俩人打算易手。

老齐是我们这有名的蔬菜贩子，整天骑个破摩托地头上转悠，看谁家庄家不错就低价买下来高价转出去。臭脾气还贪财，摩托车年头都比我大了，零部件基本换了个遍。听人说上次修车刹抢了人家一个座套还骂骂咧咧说人家多收了他的钱。

老金是个有钱人，庄户人家出身，知道这里种的东西好，营养无公害，从城里回来想弄点土特产回公司犒劳大家伙。老金知道庄户人家的不容易，对农民很尊敬，今天自己也下地拔菜了。

拔的热火朝天呢，老齐带人来拔菜了。好家伙，他这一看地里有人，先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指着老金“你干啥的，偷我菜是吧，你说说你想怎么滴！”

妻子过来了“怎么就成你的了”

“你老公前几天刚卖给我，还收了我的钱，怎么着，你这家里是娘们儿做主啊！”

“去你马勒戈壁的，老娘一手种大的菜跟他有屁关系，他管不着，老娘爱卖给谁卖给谁，你要是撒泼去你家地头上撒，别在老娘门口给我找不痛快，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真他妈的能耐个屁啊，再嘴巴不干净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问问，这十里八村的，哪个老娘不是好声好气的招呼，就你特别，就你有个嘴是咋地！”

一向和蔼的大婶站在三轮车上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点着老齐的鼻子。我一下子就给吓醒了，睡意全无。

老齐哪吃过这亏，传出去不得被笑话死。他气的鼓着腮帮子，转转脑袋拿起车上的锄头，扭头就往地里走。一边铲菠菜一边气呼呼的骂“我叫你挖，叫你挖，老子弄不到你也别想弄到手，今天也叫你看看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老金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老齐手里的锄头甩到一边。

老金很壮，人很和气，上次来我家，看见地下有个体重称，上去量了一下发现电池没电了，我当时在玩手机也没在意就觉着这个人很奇怪，进门看看体重计又走了。接着他买了电池给我们换上，然后站在上边，我走过去一看，一百八十斤！表面上走路慢悠悠，六十多岁的他有这么重。

老齐看对方也不是善茬，就离开了。只看见他在那边打了几个电话，隔一会来了一大帮子人。多数是附近乡里的泼皮和无业青年，整天和老齐一起游手好闲，偷奸耍滑，培养了一股子兄弟义气。

妻子彻底火了，跑到来的那一群人面前，指名道姓的开始骂“臭小子，老娘出去打工闯荡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当啷着个小鸡鸡来我们家要糖你忘了！啊！还有你从家里偷钱买烟抽，还是我替你拦着你爹妈，不然你早被打断腿了。你！快把你的毛剃剃吧，真不害臊，都臭了，跟个柴火似的。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合起伙来欺负老娘是吧，他妈的，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当时那一堆人就被骂的抓耳挠腮不知所措了。

老金这边也亮了底牌“我干什么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手底下管着的人一人吐一口唾沫能淹死你，你可以试试，你再挖一下什么下场。”

老金说得很平静，眼里透着凶狠的光，跟那天来我家的判若两人。

老齐灰头土脸的招呼那些小伙子上车开走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赖就是世界上最烦人的东西。

老金堵了那家的丈夫，打进了医院。妻子知道带着人去了老齐家，进了门一句话不说先摔了两个茶碗子。然后指着老齐的鼻子“老娘的东西，就他妈的我说了算，你把他弄成这样，我跟你不算完，押金？呵呵，老娘想还你你就捡着，不想还你什么辙都没有，谁看见你给我了，老娘不承认，等着来人逮你吧！”

后来老齐去局子里接受了思想教育，出来后带着东西去了夫妻家。好声好气的把事情交代了清楚，要回了押金。妻子从来滴酒不沾的人拿过丈夫的酒碗，跟老齐说“你早这么好声好气的哪还有这么多事，我那天也不大好意思了，你还是多担待。”

老金也去过一次打听老齐什么来历，妻子告诉他“地痞一个，你别跟他见识。”确认相安无事之后，几家人才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