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屋檐下的时光

傍晚，母亲在屋里炒菜，我拿着手机出去找风景。

落入眼帘的是这一片屋檐，在喧嚣的城市里，已经很少能看到屋檐了。母亲住的这片老房子，也已划入拆迁计划。

此时落日的余晖洒在这片屋檐上，几株自生自灭的多肉从瓦缝中钻出来，兀自挺立着，只是再顽强的生命，抵不过流年变迁。

我在母亲家的时间不多，但记得散落在屋檐下的时光，最初是桃李笑春风的模样。

那时母亲和继父正年轻力壮，重组家庭的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也有说不完的快乐。

江南的三月，雨是不可缺少的。每当下雨的时候，我们有时趴在窗前，听雨点打在古朴的砖瓦上，如古琴般弹奏出清脆而绵绵不绝的琴音，然后汇聚成一串串清凉剔透的水帘。

有时我们站在屋檐下，双手合拢，看雨珠落在掌中再四溅开来，看掌中的水慢慢从掌缝间流走，竟有说不出的快乐。有时接了水，你来我往地泼洒，这样的游戏会让我们乐上半天。

冬日虽然寒冷，但阳光正好，母亲便搬出凳子坐在墙角打毛衣，继父在屋檐下晒腊肉，我们和隔壁的小伙伴们在屋檐下打闹，做游戏。门前刚栽的桂花树轻轻晃动着，阳光被树影剪碎，斑驳地洒了一地。

那时的快乐很简单，很纯粹。

后来，我们长大了，散落在屋檐下的时光，是打马而过的凉薄。

曾经的岁月静好，变成了猜忌，裂痕，争吵，我们各自天涯，留下母亲和继父守着老时光。

去年，继父撒手而去，留下母亲一个人，孤独寂寞冷，于是奔走在儿女住的城市里，终是不习惯，最后又回到了老房子。

早上陪母亲去给继父上坟，回来后，我们坐在屋檐下，晒着阳光，絮叨着前尘往事，桂花树已亭亭如盖，只是树下少了打闹的人。母亲一直微笑着，历经磨难和打击，她已经接纳了命运的安排。

散落在屋檐下的时光，是点点滴滴的存在，每个屋檐下都在演绎着悲欢离合，此时的屋檐饱经风霜，残旧破缺，不具美感，就像母亲脸上深深的皱纹，但我们不会嫌弃，只会感到悲伤和难过，从而更深沉地爱着他们。

“吃饭啰。”母亲的呼唤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春来花相似，檐下不同天。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唯愿母亲身体健康，我能陪她在檐下聊天的时间长些再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