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门|贪狼剑(第贰刃)

作者: 小岛酒肆 | 来源:发表于2019-01-13 14:26 被阅读20次

    天罗门,江湖中无人不知不人不晓的杀手组织,门中皆为死士,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天罗门众无论高低贵贱死后,都被葬在后山中,山前一座七星祠,供奉着亡者的灵位。

    从祁家村归来后的第二天,雪已经停了,阿七和往常一样,每次任务结束后,或者说杀过人之后,都会来到七星祠,在师傅的牌位前烧几柱清香。

    七星祠门前的积雪已被蓉婆和小池清扫过,留出了一条通向祠堂的石板路。

    蓉婆和小池是一对母女,蓉婆的丈夫死于瘟疫,孤女寡母被天罗门收留,两人为求报答,一直看守着这七星祠。

    “阿七哥哥,我一猜你今天就会来。”阿七一进院门,小池便扔下了手中的扫帚笑着跑了过来。小池年纪与阿七相仿,柳叶眉,樱桃口,每每粲然一笑,眼睛便化作一双月牙,身着半旧灰色粗布棉袄,梳着双丫髻,无簪环之饰,却淡雅脱俗。

    “这次时间紧,没给小池带礼物。”阿七也笑了笑,拍拍小池的头。

    “阿七少爷,你可别把她宠坏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要什么礼物。”蓉婆端着一盆热水从偏房走了出来。

    “蓉婆早啊!”阿七笑着点头。阿七也觉得奇怪,这离死亡最近的七星祠仿佛是天罗门最温暖清静的所在,本来冷若冰霜的自己,每次到了这里,看到蓉婆、小池母女,自己就又变回当年那个爱说爱笑的阿七了。

    阿七走进七星祠,走到师傅的灵位前。空荡的供桌上只有一尊橙黄色的松木牌位,上面是天罗七杀之一的“千面书生”吕敬之用正楷写下的“铸师司马英卓之灵位”,供桌空余的位置是留给“天罗七杀”其余六位的。

    阿七点燃三柱清香,望着师傅的牌位出神,思绪不觉又回到天罗门奇袭蜀中唐门那一天。

    师傅自创疾风剑术,武功的精髓就在这个“疾”字,唯快不破,区区唐门夺魂箭又怎能奈何得了他?那日,师傅本不应该死的,他是为了救阿七,替阿七挡下了那枚夺魂箭。

    “师傅,昨日门主又说要徒儿‘配得上贪狼剑’,徒儿始终不明白,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配得上这把剑?徒儿谨遵您的教诲,日日闭门练功,春斩飞花,秋刺落木。可是为什么在别人的眼中我始终配不上贪狼剑?”阿七对着师傅的灵位拜了三拜,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却永远也得不到师傅的回答。

    “阿七少爷,老婆子我无意冒犯,您也别怪我胡言乱语。”蹲在阿七身后擦地的蓉婆突然开口。

    “蓉婆,您这是哪里的话?”阿七连忙起身,把蓉婆也扶了起来。

    “阿七少爷,这贪狼剑再怎么名贵,再怎么珍奇,它毕竟是个死物。但是,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控制,那样的人,不再是人,而是一枚棋子。从来不是您能不能配得上贪狼剑,而是您能不能主宰它。您是贪狼剑的主人,您要选择自己的人生,该怎么做,我想您比谁都清楚。”蓉婆幽幽地说完这一席话,蹲下身,继续擦地。

    阿七留下来与蓉婆、小池一起吃了午饭才离开,离别时小池站在门前向阿七挥手道:“阿七哥哥,有空要常来看看我啊!”

    当狂风寨寨主的人头落地的那一刻,阿七又一次完成了任务。

    狂风寨不过是几名悍匪占山为王所建,近些年越发猖狂,滥杀无辜,为祸一方,因此天罗门门主南宫焕特派阿七前来暗杀狂风寨寨主,锉锉他们的锐气。临行前门主交给阿七一个锦囊,说要他回天罗门之后再打开,并要求阿七起誓必须遵照锦囊内的命令行事,同时承诺锦囊中所要求的事不会伤天害理、有悖人伦。

    阿七在回去的路上,经过镇上的集市,他特意为小池挑了些蜜饯。

    回到天罗门时,时候尚早,阿七决定先去七星祠把蜜饯给小池送去,也想快点告诉师傅,这几天他的剑术又精进了几分。

    “小池!你看我给你……”话音未落,阿七手中的蜜饯便散落一地。阿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蓉婆和小池两人躺在七星祠院内的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雪中肆意流淌,似一片盛放的蔷薇。

    “怎么?回来了也不向门主报告吗?”南宫焕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没有抬头,擦拭着手中的破军拳刃。

    “为什么……”阿七怔怔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南宫焕反问,“因为她叫梅小池,她是她的乳娘,她们是江南梅家最后的活口,天罗密布,疏而不漏……”南宫焕依然没有抬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只是在这里苟且偷生而已!”阿七的声声咆哮震落了屋檐的积雪。

    “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南宫焕站起身来,走到阿七面前,“最后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消失了,唐家七公子。”南宫焕趴在阿七耳畔轻声说。

    “叮!”兔起鹘落之间,兵刃相接,一道湛蓝的剑光撞在南宫焕的拳刃之上。

    “还是太慢了!”南宫焕纵身后跃,阿七也被这刚劲之力推着后退了几步。

    “呀!”阿七咆哮一声,翻动手中的贪狼剑,使出疾风剑术。凌厉的剑气在他周身回荡,宛若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向南宫焕刺去。南宫焕双拳捶地,地面的青石板被内力震起,挡住了贪狼剑的来势,一声巨响,石板破裂,无数碎石中南宫焕的拳刃呼啸而出。阿七连忙点地后掠,不料还是被破军拳刃在脸上留下了三道伤。

    “还是太慢了!你要配得上贪狼剑!”南宫焕攻势不减,奋力出拳,一时之间静看不清打出了几拳。

    “啊!”听了南宫焕的话,阿七只觉越发愤怒,“我是贪狼剑的主人!我的命运只有我自己可以主宰!”大吼之间,内力似乎被激发到了极限,剑刃纷飞,挡住南宫焕打来的每一拳。

    终于,阿七发现了南宫焕的一丝疏漏,他反转手腕,调转剑尖以迅雷之势贪狼剑贯穿了南宫焕的胸口。

    “好样的,阿七!”南宫焕大吼一声,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阿七竟下意识地去扶住了他。

    “阿七,你以为你的人生可以自己来主在吗?其实,我们都是棋子罢了……”靠在阿七的肩头,南宫焕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我……是不是要死了……”阿七用尽了全身力气,在他闭上双眼之前,他看到天罗七杀的其他五人正缓缓向他走来……

    “门主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铸剑阁中阿七在铸剑台上敲打着一把伞状的兵器。

    “蓉婆也是位用毒的高手,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她把毒掺在每日送到天罗殿的香火中,南宫焕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一席紫衣,飘飘若仙。

    “还有,别门主门主的叫了,现在你才是门主,你是在咒自己死吗?”紫鸢轻笑,仿佛几片花瓣随风震落。

    是的,阿七没有死,也没有离开天罗门,而是遵照南宫焕的遗命,做了天罗门的新门主,南宫焕的遗书就放在临行前他交给阿七的锦囊中。

    “门主过世,你就不难过吗?”望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阿七有些疑惑。

    “生死由天,他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天罗门,如今把它交到你手里,他也算了无牵挂了。”紫鸢的笑眼中毫无察觉地闪过一丝落寞。

    “为什么是我?”

    “五岁便做了唐门的死士,精通司马英卓所有铸造技术和疾风剑术,做事滴水不漏,若不是飞花小筑探来的密报,恐怕我们都会成为你的剑下亡魂吧。”紫鸢依然面带笑意。

    “那为什么……”阿七还想接着问。

    “哎呀,你哪那么多问题啊!快帮我把廉贞伞修好吧!”还没等阿七问完,紫鸢便打断了阿七的问题。

    “你看看你,哪里像跟门主讲话的样子。”阿七又变回了那个爱说爱笑的样子。

    “哎,孩子长大了,开始拿架子咯,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喊‘紫鸢姐姐’的阿七了……”紫鸢假装露出失望的神色。

    “拿去吧!”阿七随手一甩,廉贞伞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即展开,刚好落在紫鸢手中。

    “喂!这可是武器,别乱扔啊,会出人命的!”紫鸢连忙握住伞柄。

    “这我比你清楚!再说以你的身手,会接不住吗?”阿七笑着收起铸剑台上的工具。

    站在铸剑阁最顶层,望着眼前脸上时刻带着笑意的女人,看着窗外那个男人一生的心血,阿七决定要留在这里。

    这,便是贪狼剑主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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