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

对不起，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

开始的开始

    再过四个月，又要中考了，去年的那个时候，自己拼命地学习。现在，有些几何题目早就不记得辅助线了，有些同学老师没了联系。但还是有那么些的，扎在心里，陷了进去，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那个时候，都在拼，你承受了比普通考生更大的压力，以至于会发生那种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什么都晚了，来不及了。

    现在的我，偶然一抬头，只要看到那些高耸的大厦，就仿佛看到你的影子，飘飘悠悠，又一次坠入，是那断翅的天使，消失在夜色中，融入昏暗的亮光，恍忽，恍然。

    我想起叶芝的一段话：

走吧，人间的孩子
与一个精灵手拉着手
走向荒野河流
这个世界哭声太多
你不懂

   

对不起，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

    亲爱的小米，我感觉这段话就是写给你的，你的单执，你的纯良。那个世界会保护善良的天使，而这个世界，请你淡忘。

    如果那时候，我勇敢地站出来，为你辩解，为你斗殴，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可能不会让你考上高中，不会实现你的梦想。但会挽留你，挽留住一条生命。

    初二下半学期，你莫名其妙成了全班男生厌恶的对象，当我们俩一起上厕所时，总能在厕所门口听到男生们假装作呕的声音，时不时发出“艹你妈，绿茶婊”的骂声，你假装不在意，但眼睛里却闪过害怕、不解的神情，转头又向我微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些勉强的微笑，把你的眼睛夹成两条空隙，搭不开，闭不上，流露出无奈，非常痛苦的样子。那段时间，我还老劝你想开点：“就当他们是幼稚园小孩，童言无忌呗！”你还是笑笑 ，点头，无言。

    小米， 那是我这16年说过最罪恶的话，小朋友吗？那些披着羊皮的狼，装腔作调发出别扭的“咩咩”，自认为弹个吉他，说个黄段子，喷几句脏话，就很酷，女孩子就喜欢这种男生一样。其实你们非常恶心，非常恶心。就好像排污池里的虫子，尽情扭动身子，在污障的世界里，自认为活得光芒万丈。

      很快，班里的同学都受到了影响，开始疏远你，在暗中诋毁你，一些过分的，甚至当着你的面，骂你的父母，骂你是外地人的身份。直到初中毕业了，他们也不愿意在你的留念册上留下祝福。厚厚的一本留念册，除了我，也就那几个可怜你的女生 ，我还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没有做墙头草，一直守在你身边。哼，其实，我才是那个懦弱，该死的小丑，那些高尚，那些坚守，全是屁一样的，毫无意义的理由。

     

对不起，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

  六月份，栀子花开的时节，我们马上一起参加中考，记得考试的前一个星期，你靠在我肩上 ，和我聊天。你对我说 ，你好累啊，学习压得你喘不过来，真想快点上高中，有多次机会的高考肯定比只有一次机会的中考轻松。我撇了撇嘴，心里其实已经有小九九但不会说出来。我知道你的学习成绩 ，即使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你也考不上高中。几个月后，我们就是两路人，我的世界会越走越宽，而你的世界，只会越来越窄。我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你 ，不仅是怕打击你，更是觉得没有必要吧，这个世界本来就分很多层次，本质上说什么人人平等，只是骗骗来安慰自己“这个世界还不错罢了”。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需要坐等，静看岁月美好。

  没有结局的最后

    中考后，本想向你炫耀，但是，你却走了。

    考完的第三天，你在一栋居民楼的16楼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两天后的晚上才突然从梦中惊醒，你走了，永远走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直至第二天的早晨，才昏昏睡过去。

    中考后的同学聚会，我没去。只听说老师同学都在为你叹息: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想不开呢，唉，可惜了……

    哼，可惜了？是真的可惜吗？是哪些人整天诋毁那个瘦小的女孩，拿她的家庭 ，她的身体开些所谓的玩笑，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散发着恶臭。又是谁每天吼着嗓门，在教室里慷慨激昂：“你们考不上高中，一生就毁了，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是渣子，全是渣子！！！”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根本的，还是我，站在最亮处最懦弱的人，我的逃避，胆怯，造就了这场悲剧，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这种临近悬崖峭壁，不敢伸手援助，即使是跨出一小步的人，小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没有人感到愧疚，没有人会在半夜惊醒，全都在熟睡，做着“甜美的梦”。美好的梦想哦，真的是美妙哦，上一所重点高中，考985大学，找待遇优厚的工作，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这么一辈子 ，谁还回想起那个女孩，那个叫小米的女孩子……

   

对不起，我有罪，该死的人是我

    我只知道，她是个天使，飞回了极乐世界，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都和她无关了，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