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寻归处，吾心亦渺茫，多少韶华逝？愁似一江水。蓦然回首，岁月已经悄然而去，我长大了，母亲却老了。
岁月侵蚀了她格桑花般的容颜，阳光使她的高原红越发的深沉，生活将老茧镌刻在了她的双手上，丝丝白发凌乱稠密。有时一个趔趄足以让她疼痛到纠紧了眉头，轻柔，吹气，在地上挣扎许久。有时因为片刻的幸福笑得甜蜜而天真，像极了一个小孩。尽管身体的能动性与能动力逐渐下降，很多事情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仍然勤勤恳恳。
多年前，风雨飘摇，狗吠狼嚎的日子里，今天牛羊崽子被狼叼走，明天骡马被野狗咬死；雨季床头屋漏无干处，冬季雪压帐篷，牛羊饥寒交迫。猪狗牛马羊的饥饿声与野狗豺狼的哀嚎声如同冤魂悲鸣，深深扎进了母亲的耳朵里，使其内心的洪流汹涌滚滚。然，她身着羊毛褂子，手持牧鞭，头戴洗而褪色的红围巾，挺起腰杆迎向困难。一个远嫁异乡的女子的苦难与刚强写在了故乡的山水之间，沉淀在了故乡的岁月里。
苦难有时候会激奋人心，几度春秋过后，我便背起行囊，踏上了漫漫求学路。小小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梦想的种子――我要走出大山，走出困境，带着母亲一起逃离那些艰难的日子。
求学之路，越走越远，三年五载，留她一人在深山老林里与牛羊为伴，听小溪单调的哗哗声，还有那没完没了的农活。望穿秋水，不见女儿归来，思念之愁才下心头又上眉头。成长的路上总有许多的坎坷，将一路的伤心难过积压在心里，终于熬到归家之时，扎进母亲怀里把所有的委屈和着泪水鼻涕一泻千里，然后打起呼噜，不管母亲手有多酸。
在某些闲谈的日子里，每每问起母亲一个人时候的情况，她总是微笑着抚摸着我的额头或者留下深深的一吻，永远重复着那句话“只要以后你幸福，妈妈的苦是暂时的。”可是她眼里的泪光往往揭穿了她善意的谎言，而我永远选择相信，我也没有理由去揭穿。
山一程，水一更，追梦之路遥遥无尽，我与母亲的距离越拉越长，听不见母亲的挤奶声，听不见母亲念诵六字真言的声音，还好母亲深吻的温暖一直停留在我的额角，才使得漂泊异乡的孤独不那么凄凉。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岁月的双手用力推动着母亲的生命年轮往前疾走，岁月终将会摧毁母亲的刚强与坚毅，一个高原女人的刚强与坚毅，甚至生命。忽然想起大冰说的那句话“故事长满天涯海角，包括你和你的故乡。”
在慌乱中我努力拾起那些关于母亲的暗灯下缝补，烈日下劳作、晨曦里挤奶，以及雪域高原赐予她的妙音和她赐予我的一切感动与慈悲，用文字记录在光阴的日记本里。
『故事征文』拾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