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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飒飒,水湍湍,杖藜瘦驴无鞯鞍。
几多恩仇几因缘,贵客悄然立归船,
迎向前,落远帆,粗缯大布不及冠。
子瞻本是瑶台仙,礼仪于我亦何干。
牵君手,入钟山,枫叶荻花水潺潺。
楝树成林杏儿残,茅舍无墙颇俨然。
庙堂事,置一边,香茗且品且谈玄。
劫波度尽除篱藩,钟山携手作远观。
月光下,影孑单,新韵初成呈君看,
谁解峰多巧障日,奈何远流欲浮天。
枝袅袅,花攒攒,风轻露重付霜寒。
深红浅紫从争发,雪白鹅黄入诗端。
乌衣巷,登画船,秦淮悠悠已千年。
北山荒陂邀相伴,请君试置数亩田。
木叶落,送客还,江亭执手泪涟涟。
一曲诗栖风雅会,相杀相爱永流传。
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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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北宋元丰七年七月,骄阳似火,一位老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牵着一头瘦驴,在江畔渡口徘徊远眺。
他就是王安石。
十多年了,他和苏东坡各处一方,未曾见面。现在听说苏东坡将由黄州移汝州,特邀他从水路来金陵一晤。
远处一叶孤帆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船靠岸了,苏东坡走上前,见王安石亲自迎接,赶忙下拜。王安石扶起他。
苏东坡说:“我今天穿着村野衣服,连帽子都没戴,来拜见大丞相。”
王安石笑着说:“咱们之间,还用讲哪些繁琐礼数吗?”
苏轼旧态复萌:“我也知道,反正大丞相门下也用不着我这号人。”
王安石苦笑了一下:“你还是老脾气,走,咱们一起去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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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半山园位于钟山脚下的白塘,当时已属荒郊野外,王安石担土为丘,凿地为池,三百多株楝树已经成林,杂以山桃溪杏,几间房屋十分简陋,连道围墙都没有,俨然是山野农舍。
这便是王安石的新家。在这里,两大文豪游山玩水、谈诗论佛,将近一个月。
当时,他们均已渡过“政治三峡”。已经能够做到出入自如,进退美丽,其精神姿态与风流人品,体现了那个时代所能达到的辉煌高度,即所谓“诗意的栖居”。
一天晚上,苏东坡从竹苑出来,在月光花影中漫步。见园内花卉果木,淡妆浓抹,疏密重重,好似置身于世外桃源,于是随手写了几首步(王安石)韵诗。其中有“峰多巧障日,江远欲浮天”两句。后来王安石评价:“老夫平生作诗,无此一句。”表达了苏东坡的高度赞赏。
又一天,王安石邀请苏东坡观赏金沙花。小池边,秋风袅袅,金沙花显得更加丰神绝世。 苏东坡触景生情,在诗中写道:“青李扶疏禽自来,清真逸少手亲栽。深红浅紫从争发,雪白鹅黄也斗开。”另外一首:“斫竹穿花破绿苔,小诗端为觅桤栽。细看造物初无物,春到江南花自开。”
两个人在钟山,王安石拿出得意近作《示蔡氏女子》给苏东坡看,苏东坡说:“若‘积李兮缟夜,崇桃兮炫昼’,自屈宋没世,旷千余年,无复《离骚》句法,今乃见之。”王安石感动地说:“这倒不是奉承话,我自己感觉也不错,可惜没有为那些凡夫俗子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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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半山园小住,苏东坡对周围景色赞不绝口,王安石劝他,日后在金陵买几亩地,颐养天年。苏东坡开心地答应了。后来,苏东坡在一首《北山》诗中真诚地说道:“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苏东坡离开前,王安石带他来到乌衣巷附近另一住所,两人同登游船,赏秦淮千秋明月。王安石去世后,苏东坡写了两首诗,其中一首:“但有尊中若干,何须墓上征西。闻道乌衣巷口,而今烟草萋迷。”意思是说,只要有美酒,不需要什么身后名,现在金陵乌衣巷口你的旧居,可能已变得萧条荒芜了。
苏东坡终未实现金陵定居的愿望,王安石曾对人叹道:“不知更百年,方有此人物。”
两年后,王安石在金陵逝世。
人的一生,若能得到如此亦敌亦友、相沙相爱的搭档,也算是千年修来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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