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我是空谷 | 来源:发表于2022-07-07 00:22 被阅读0次
    中国日报加州版-2022-07-06

    上次说到安妮姑娘在船上等未婚夫无果,孤身一人踏上了返回美国外婆家的事儿。现在来看看是什么原因造成她未婚夫爽约了。带您一起来看看老那家祖爷爷的故事。

                           

        山东寇庄初冬的夜晚,冷风嗖嗖吹打着玉皇庙的窗棂,一弯残月,在不时飘来的几朵云雾中穿梭着,若隐若现。庙内的供台上,两只烛台的底部结满了滴落的蜡油,蜡烛已经燃烧得剩下不多一截。昏暗的供台下,一只捆绑结实的麻袋,突然蠕动了起来,看上去应该是什么活物,尚未打开,是即将奉给玉皇的贡品吗?

        那煜睁开眼睛,头顶密密麻麻的网格里,透出些光亮。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头有些晕,手脚无法伸展。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浑身冰凉凉的,背部着地硬邦邦的咯得生疼。思维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想起来自己是坐了顶轿子,准备赶往码头去与安妮会合,坐船去美国的。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他想弄个明白。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冒出一股苦味。“有人吗?”他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四面死一样的寂静,没人回答。他动了动,试着是不是能把手脚从捆绑着的绳索中解脱出来,然而这似乎是徒劳。他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想理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回家跟父母作别后,乘了家里的一顶轿子往码头赶。他急着与安妮汇合,头伸出轿子的窗外,向前打量着。在穿过一道密林时,路上遇着两位红衣女子,一位面容姣好,梳着一根麻花大辫子的女子,双眼闪闪发亮,笑盈盈地走近他的轿子旁。微微朝他施礼问道:“公子,我们迷路了,请问能给我们指条路吗?”

        回忆到这里就断片儿了。那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听到远处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他思忖着应该是要天亮了吧?开往美国的船是下午离港,安妮应该等着急了吧?他挣扎着,想摆脱束缚手脚的绳索,但每次的挣扎除了使自己满头大汗外,徒劳无果,嵌入皮肉的绳索把手脚磨破出血了,他心急如焚,可又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那煜紧张了起来,心咚咚咚地跳着。他听到吱呀呀一声,是门轴转动的声音,有人来了。

        “姐,那假洋鬼子该醒了吧?咱解开麻袋看看吧。”

        “小玉,别急!你先去外边守着,这个家伙我来处理,别让人看到咱俩。”

        “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那煜感觉有人走近了自己,没一会儿,自己的头从麻袋里露了出来,眼前出现的是昨日问路的梳麻花大辫子的红衣女子。没待那煜开口,那女子双手一较劲,把那煜从麻袋中提溜了出来,往地上一摔,一回头,从身后抽出一把雪亮的大砍刀,姑娘举起砍刀就朝着那煜的脖颈处砍将下来。

        逃生的应激反应是与生俱来的,那煜一个轱辘滚到了一边,只听当啷一声,姑娘的砍刀砍在了地上,落了空。

        “请问姑娘,我们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不知姑娘为何要置我于死地?”那煜急急开口问道。

        “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今天让你做个明白鬼,明年今日是你周年。”姑娘愤愤道:“你个卖国的假洋鬼子!帮着洋人扒我们祖宗留下的玉皇庙,去盖那假慈假悲的洋教堂,蛊惑善良的人们去信那洋邪教,祸害我中华子民。今天要在玉皇大帝牌位前献上你的人头,给祖宗谢罪!”说完她又举起了砍刀。

        “姑娘且慢!”那煜急急辩白着“且听我解释于你。”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好啊,玉皇大帝也不急着差这一时半会儿,本姑娘就听听你能胡诌些什么。”

        那煜喘了口气,问道:“我口干的厉害,能烦姑娘先赏口水喝吗?”

        姑娘稍微一愣,从背后背着的蓝花布包袱里掏出一个葫芦。扭开葫芦盖儿,递给躺在地上的那煜。那煜说:“姑娘行个方便,小生我手脚绑着无法喝水。”这下难住了姑娘,喂他喝水?一个姑娘家家这画面有些不合适。两人对视片刻,姑娘脸微微一红。这白面书生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怎么看都不像坏人。今天难道真的要让他做自己的刀下鬼吗?姑娘心中开始有些不忍了。

        “姐,你搞好了没呀!那边有一堆人朝咱这庙里来了!咱得赶紧走了!”门外的小姑娘急匆匆闯了进来。正看到那煜和红衣女子对视着,红衣女子满脸通红,水葫芦拎在手上似乎要喂他喝水。“姐!你怎么回事,咋没把这假洋鬼子杀了祭玉皇大帝啊!你还,还喂他喝水?糟了,现在来不及了,他们的人找过来了!快走吧!”

        红衣女子回过神来,狠狠甩下一句“算你命大,今天暂且饶你不死,后会有期!”与那小姑娘从后门快速遁去。

        当庙门被人再次吱呀呀推开时,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布朗牧师,还有教会学校里的几位老师和那煜的爹娘。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那煜都松了口气。那煜娘上前扶起那煜口中喊着:“我的煜儿,你没事儿吧?”那煜赶紧答着:“娘,你怎么来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众人忙着给那煜解绑松绳,让他站起来。众人拥着他走出了玉皇庙。

        路上娘告诉他,轿夫晚上跑回那家庄,跟家里禀报说:“路上遇到俩红衣女子,把公子蒙翻了。俺们打不过那俩女子,只好快快逃命要紧,回来给老爷夫人报信儿,咱好多派人手去救公子。”

        那家爹娘推断一定是近日在乡里活跃着专打洋人的红衣队。她们有功夫,会拳术,自己家几个家丁肯定是打不过她们的。那煜娘说:“快去找找布朗牧师,他有枪,可以打过红衣队的拳匪,救出煜儿。”

        这一晚上黑灯瞎火地折腾,他们终于及时找到了那煜,逃过了那生死一劫。

        可此时的那煜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他望着布朗牧师满眼都是询问。布朗牧师说:“孩子,没事儿就好。安妮昨天下午已经坐船离开了,我们送她到码头,她一直站在甲板上等你到开船。”

        他回忆着与安妮分手时俩人的温存。两天前他对安妮说:“安妮,我得回一下那家庄跟爹娘告别。”热恋中的安妮舍不得他走,想分分秒秒都跟他腻在一起。“煜,我不想你走,现在路上不太平呢。”他拉起她的双手亲吻着“安妮,我的宝贝,我也舍不得跟你分手,想时时刻刻都守着你。可是咱们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必须得跟爹妈告别一下,明天肯定赶回来和你一起走。”说完两人在一起相拥、亲吻、缠绵着难舍难分……

        想到这里,那煜心如刀绞,一阵阵疼。心里念叨着“安妮,安妮,我的安妮。”要被那红衣女子砍头时都没落过的泪,此时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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