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忆起一个人,也许是从一株不起眼的植物开始。
早晨跑步后,想着顺便去学校的餐厅吃个早饭。大学里的食堂卫生又实惠,如家中没人,解决一个人的肚子是个妥当的选择。
出来后,夹杂在去各个学院上课的学生间往回走。在一大棵的银杏底下,种植着一片玉簪花。
如若不是一束一束淡紫的花朵从叶片之间冒了出来,想必平时是注意不到的。校园里繁花众多,任何一种,都比躲在大树底下的玉簪花吸引眼球。
玉簪花认识玉簪花,还得从二十六年前说起。
在村子的西北角,坐落着一座南宫寺。据说,已存在了八百多年。
从儿时起,寺庙就香火不断。经过现在外来和尚的不断改造,如今的南宫寺气势恢宏,雕梁画栋,连寺后边的山地也围进去了不少。
但外来和尚没进驻前,南宫寺里住的是尼姑。掌管寺内主要事物的,是本村相继出家的姐妹俩。
南宫寺的南面,竖立着一座塔,叫ni童塔。那塔内中空黝黑,据长辈们说,那里边扔的都是养不活的孩子。还说,那孩子扔进去后就成了蛇鼠的食物,只消片刻,就啃食的只剩残渣。听的我毛骨悚然。每次路过都绕远着走。
以前孩子能养大不易。缺衣少粮,有了病得不到及时医治。所以,幼童夭折的很多。但是不是真如此处置,也可能是长辈“狼来了”的恐吓也不一定。没去认真考究。
母亲信佛,每年都要去寺里去跪拜,求诸佛保佑家事顺遂。然后带些蔬果去看看村里出家的两位师傅。
小时我不爱去,更是怕门口的那座塔。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里边早夭的寃魂给摄了去。所以每次母亲喊我,赶忙推脱。即使有糖果引诱,也坚定立场,决不跟随。
长大了后,虽不信了鬼魂之说,且那塔也被推了去。但与庙寺的感觉总是疏离,偶尔去去,也是赏花赏景。
有一年,母亲又提起让我陪她去寺里,看望一下君仙姑妈。
对,那对出家的姐妹姐姐叫君仙,妹妹叫君徽。按村子里的辈份,该唤一声姑妈。
一直对母亲这种孜孜不倦的不解。而且家有姐妹四人,母亲每次总唤我。我已成人,总不能如孩时般给赖了去。
只得拎起蔬果陪母亲往寺里走。
妹妹君徽姑妈已于一年前去世,留下君仙姑妈一人住一小院子。另外的屋宇已被外来和尚征了去。
小院子设施倒是齐全。佛堂,卧室,厨房还有几间杂间。前边还有个不小的天井,种了许多的花草,生机盎然。
玉簪花君仙姑妈那时已九十七,耳聪目明。除了走路缓慢些外,别的没什么不适。穿着黄褐色的尼姑衣裳,青色的布帽,脚上穿的是僧布鞋。胸前挂着佛珠,每有事事,便念一声阿弥陀佛。
说话不急不缓,也许长期念经的缘故,脸上常带笑容,慈祥的紧。
每天早课(念经),自己做吃食。连小小的天井内也种满了草木,绿草荫荫,花朵绚丽。
她带我们看她养的花草。
牡丹开的艳丽,因为旁边养了芍药。牡丹是娇贵的小姐,而芍药是它贴身的丫环。养牡丹时,会把死老鼠埋于花下。所以,它才会开出娇贵的花,供你欣赏。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感觉好神奇。仿佛把普通的花草都附上了聊斋志义般的奇异故事。
除了花木,剩余的种满了药草。指指点点的,介绍了它们的功效与特征。药草拥拥,有些爬上了厨房的灶台边,也舍不得除去。
临走前,一定要送些药草让带回家种植。其中,就有一株玉簪花。叶子隨圆,淡绿叶子间带嫩黄的茎,样子不显。
她说:此药草可解妇人之疾。
母亲把它种在一钵圆罐上,来年春夏间,便抽长长的穗,开出淡紫的花,优雅又清新。
母亲说:君仙姑妈是附近村子的洗娘(接生婆),你出生也是她接生的。也是赤脚医生,附近的村民有了病总习惯于上她那找点药草,消减一些病痛。实在扛不住才会上医院去找医生治疗。
村民温饱不继,更是缺医少药。君仙姑妈乐结善缘,成了一方乐土。
原来,母亲的执着来缘于此。感恩,感业,感化,不仅仅是一句阿弥陀佛就能满足的,更重要的,是一颗善心,一份普渡众生的慈悲。
她有如那玉簪花,瞧着不起眼,但它的根茎可入药,解救众生的痛苦。在不经意的时节,把花开的如此的清贵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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