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广东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也许和自身年龄有关,不同阶段的领悟和对生活的关注点发生了变化。一桌茶点,一壶茶水,我们从上午吃到中午。吃完早茶,路过某小学。迎面涌来一批小学生和家长。午饭时间,年轻的家长接孩子回家吃午饭。从时间判断,家长的工作单位和学生的住宿家庭,离学校距离不远。身处一线城市,生活节奏却像三线城市。在北京,无论是工薪阶层还是小学生,很少有人能够享受回家午休的福利。
几年前,我在中山街边的便利店购物,收银员结账后,把食物装进袋子再递到我手中。这个细节是我在北京便利店,没有享受过的贴心服务。我们和家人在某客家餐厅聚餐,先生拿来菜单,快速报备菜品,搞得性情温和的服务员一再和我们确认菜品,解释一些菜系品类,有点手忙脚乱。等菜间隙,先生又催促上菜速度,大家的节奏被先生重新带回“北京调频”。久居广东的家人提醒我们,放轻松,这里是广东,速度慢下来。在北京生活久了,我们的调频被调至高速运作模式,无论说话、走路、吃饭、工作和生活,都是匆匆忙忙。北京时间仿佛比国内任何地方的时间都快一些。快节奏,成了北京生活的缩影。
来广州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带孩子逛动物园。我们逛过国内外几个不同的动物园,广州长隆野生动物园却有着它独特的气质和魅力。也许是温湿的气候,滋养出高耸粗壮的热带植被,参天的树叶遮挡了直晒皮肤的阳光;也许是公共设施的完善,解决了带孩子出行的基本需求;也许是有礼有节的工作人员,温柔有序的的指引,让游客内心多了一份平和;也许是推着婴儿车的游客,不急不躁的排队入场;也许是花车游行的高潮,大家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一切,都不及闲庭信步的动物,散发出的自由气息,他们反客为主,围观坐在小火车里的人类,营造出人和动物和谐相处的幻象。
我看到广东的私家车主动停车礼让行人,即使行人没有走在斑马线上。车让人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这个城市友好的一面。若行车不礼让行人,会被罚款。这里的人性,也需要监管。我想起云南的某个露天无监控的停车场,车场管理人员的建议我把朋友的车钥匙递给他之前,我拨通朋友电话。朋友平和地告诉我:不要担心,这边都是这样做事情的。也许,自觉的最高境界不是制度监管,而且人内心的准则不被轻易破坏。人和人之间的点滴礼让和相互信任,是人类文明跨出的一大步。
我带孩子去酒店餐厅吃饭,对面坐着一位父亲,他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坐着两岁模样的女童,父子俩温柔的对话,女孩不吵不闹,学着安静地等待。小孩子们在酒店大堂的舞台中央跑跳,不会被就餐的成年人制止。一位母亲留下幼童独自在大堂玩耍,她一个人去了卫生间。我惊讶女人如此心大,同时也慨叹这里的治安一定很好。我想起那年带孩子去秦皇岛聚朋友,在餐厅取餐时,孩子在门口卷帘门处玩耍,我们当时也是不以为然,由着孩子跑跳。朋友却严肃提醒我们,不要让孩子在餐厅出口玩耍,这里有人偷小孩……。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身边有偷孩子的真实案例,被吓了一跳,社会还是有坏人的。我的安全意识又被重新启动。
深圳高速路上的实线比较长,这就不得不让司机提前并线,提前告知后方车辆,保持安全的行驶距离。我们行车经过长安站高速收费站的人工窗口,工作人员点头冲我们摆手,我们误以为工作人员要放行,松开了脚下的刹车,被坐在副驾驶的家人及时提醒,这是工作人员礼貌问候的一种方式,不是让我们离开的意思。我们又把车子倒回原位,缴费通过。在北京,很少有公职人员流露出耐心和温情,他们不是不文明,而是迫切感受到时间紧迫,停止就代表后退。这种原地不动就会丧失竞争力的心态,常常体现在我家人和朋友的身上。在北京生活,我们时刻保持警醒,保存体力和头脑清晰,做好为之战斗的准备。尤其成为父母以后,孩子更是催人进步的一种生物,不进则退。
街上很少见到高挑的女人,她们穿戴朴素,不追求名牌。对比北京,几乎满大街的名牌和奢侈品背包(也有高仿)。广东的人们,更接地气,他们从小懂得一个道理:吃进肚子的才是自己的,对自己真正的好,是由内而外的被滋养。他们吃的新鲜营养,头脑聪明,做事情有节制、讲规矩。楼下的海鲜摊位仿佛北京的街边摊,却可以买到价格公道的新鲜的各种海鲜,50元/斤的九节虾,一只虾有我手掌大小,弹跳力极强,一次次从我手里挣脱。它从我手掌中挣脱的力量感,让我感受深刻。我也记得烹饪后,把它塞进嘴里的肉感Q弹的满足感。半斤皮皮虾、一只螃蟹、六只鲍鱼,家人熬了一锅海鲜粥,我们全都吃光了。同样一锅粥,价值不菲,营养全在粥里了。我突然理解,为什么阿姨给刚添加辅食的孙女做粥时,要放入各种食材。我也慢慢理解,为什么沿海朋友从来不吃死虾,他们能吃出海鲜打捞的时间节点,濒临死亡的虾蟹,也一概不吃。我曾用吃米的胃,觉得他们矫情。但是,当我在他们成长的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我才了解是那片海水和那里的渔民滋养了他们的“海鲜胃”。吃肉、吃米和吃海鲜长大的孩子,身体发育也是不一样的。
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两年不见的表哥,只因为他高人一头,健步如飞,容易辨别。在老家,我从未觉得大哥这么伟岸。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惊喜总是发生在横向比对的过程中。
了解一个人,去他的故乡看看,吃他经常吃的食物,听他讲话的语速和声调,看他的穿着打扮,接人待物的方式。通过具象的生活细节,了解他的生活习惯。
当我去体验一个城市的冷暖时,我也会在内心询问自己:我又为这个城市做过什么呢?若无贡献,起码做到不给别人带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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