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她】48、九龙峰下
小马是一个美丽的惠东姑娘，曲线像九龙峰，身段符合中庸:不偏不倚，不高不矮。小马大概1米六，足蹬绣花鞋，步态踏实轻盈，高髻低梳，黑色长发掩映着白皙的瓜子脸，脸面白又透出健康美。认真凝视，她的脸上看得见浮现的静脉，像九龙峰的一叠清泉，带动全身的美丽与灵气。
早在高中，她的美丽就惊动四方，白花崽子拿出一筐鲜甜的莲雾，用客家话讲，阿妹，啀中意你一介人，我们一齐学习好不好？后来，她去了粤西，他考到珠三角，莲雾甜蜜着双心，西枝江带着一齐的乡愁，他们相识于惠东中学，他们奋斗于广东大地，他们成家于惠东老家。他们，在最好的年华，爱情绽放，我见证了他们的春花并蒂，爱子诞生。我如同立在惠州滨江公园，看着西枝江的浪花，跳出白盆珠，淌过黄排桥，经过白花良井，最后，飞跃在滨江公园，欢跳在合江楼下，融入东江。其实，这就是十万惠东人民的奋斗人生，是千年客家人的归属，是千万新中国八十后人类的日常生活。这日常，一见十几次，一别十几年，再重逢，儿女忽满行，惟江河青山，水波长兴，巍巍不老。
我第一次见到小马，是她来看同学，我女友。我们在东江之岸，砖土房子铁皮瓦下，白手奋斗。她来，先说，带水果你们吃，要什么？我说苹果，女友说榴莲，到底苹果还是榴莲？她都买来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子，又还在孤身攻读，出手的阔气其实是掏出心来，蔑视物质，重情重义。第一次见，她就是这样的人，以后再见，她还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我好怕她受到伤害，九龙峰上杜鹃遍野，炽热花红，鸟儿却喜欢去啄食。小马的心里，对人简单纯粹。她男友小古已经工作啦，省府学成归来报效家乡，朱镕基总理是那个时代的偶像，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将义无反顾，九死不悔。朱总理的话激励教育着大好青年，小古在公务员职业上努力，他这条路很对。
淡淡的窥视，老婆是别人的好
我跟女友送小马回家，她家是一个临时宿舍，惠州大学，我们俩的母校。她在这里攻读硕士，很卖力，我有所歉疚的是没有把榴莲给回她或者掰出来给她补补大脑。
我们又一次回到了母校，她宿舍单间，简陋如同我的小店，一方书桌，一排笔墨显示出小马姑娘的志趣，她是国学高手，毛笔字很好，我们相见恨晚，天很晚了，竟然不愿意走，谈诗词，谈仰望星空，谈脚踏实地，谈远方的男友，谈我们的境况，谈她和同学以往的趣事。八零后，美好已经过去，一切美梦从雾霭中显出严峻，像九龙峰的山道。生活教育我们，前方，是就业和成家，是婚育和后代，是一切的付出。
天空繁星满天，夜色凉如水，女友愿意跟她闺蜜一起，不走，最后还是跟我走。小马辞别，移开镇纸，磨墨，摊宣纸，举笔，沉思，灯下，白脸蛋上的青筋奔流的不仅是血流，也含才思。少顷，落笔，走龙蛇，两楹联已出，为十二字:今夜青梅煮酒，他朝浪迹天涯。这是她的梦，是她对美好生活的愿景与概括。她的梦想支撑她高考，考本科，考硕士。客家女文雅好客，惠东人讲话一介一介，她是伟大母亲培养的好女儿，煮酒青梅，过端午煮灰水粽。她给我们分享了这两个小秘密。一纸长情，直抒胸臆。那是我们八十后的梦。
后来，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她渐渐感受到了养家的责任，收起了知识分子的浪漫。结婚，是一种承诺，不仅两个人，还是两大家，生活不是随便，付出直到老年才有回报。她从惠大搬走了，回去做了老师，也做了新娘，还准备做妈妈。一日，他们两个人过来了，眉头锁住，小马脸上的青筋时不突突的跳，他们很坦白，吵了架，很累，过来走走。我们笑了，家常便饭而已，我们干的架比你们都多，吃完饭，我把他们引入西湖，我说，吵完架，我们就步入西湖，彼此不讲话，看西枝江水缓缓融入东江，看西湖偷偷接纳东江水，水与岸的柔情，相偎相依。我们租了一艘小船，没有满载星河，没有软泥青荇，四人脚踏着船桨，驶向湖心的宁静，都不讲话，四目相对，心中想起她写的青梅煮酒，愿她无忧无虑，送她浪迹天涯。现在，不同了，难道，这就是生活？
我老婆有心理学家的理论，心也细腻，她指陈:你们好过头了，没有孩子负担，生一个孩子看看，所有的精力都聚拢过去了。就一句话，验证了十年。他们回去了，悄无声息，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去看，看看就好了，别拿东西，她知道我们苦过。满月也不叫我们去了，知道你们会费钱。这，这样的体贴，只有九龙峰的杜鹃才有这般红心吧！
那，我们还见面吗？不见先，太忙太累，孩子小，她的孩子像她，娇弱，还常生病，忙死她了。其实我们同城啊，相见时难别亦难，惠大的凉夜，湖心的相默，是当年的真情，也衬托了现在的尴尬，生活，有诸多要忙，为了孩子，事业和老人。青梅煮酒，不论英雄；浪迹天涯，乡关何处？
我带着一系列的叹息，浮现十来年的怅惘，登上九龙峰。她，山峰一样挺拔硬朗的曲线，山谷一样的肺腑和真情，脸上不时浮现的青色的静脉，我都不会忘记。她还不老，我们也还年轻，我们曾经年轻美好过，为了家，为了彼此，现在是上山，流汗的年龄，埋她吧。
淡淡的窥视，老婆是别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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