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超市不叫超市,叫小卖部,部字也不是写完整的一个字,而是只画了右边的耳朵旁了事。小卖部不像今天这么敞亮,多在自家的后墙开一个小窗户,笃笃笃的敲玻璃,然后等着一个操着瓮声瓮气的声音渐近的回应。
等打开小窗的小铁钩,我伸长脖子,恨不的把身体全都探进去,四下观望,眼里闪着攫取的光,像是要从茂密的森林发现更多藏匿的猎物,那时手里的钱有限,好吃的零食又太多,犹豫很久,最后只取一个,买来,去掉包装,含在嘴里,一路快意。
最能买的是泡泡糖,不是什么比巴卜,初流行的一种是长条状的,包装纸是白粉相间的,上面画着一个小女孩吹出一个大泡泡,泡泡糖略带乳黄色,口感甚好,最过瘾的是两个同时吃,如蜂儿一样,贪婪的吸尽最后一点糖份,待泡泡糖变得筋道,裹在舌头上,半闭着眼睛一吹,一个洁白无瑕的泡泡就诞生了。
那时喜欢父亲在家里请客,最好喝点啤酒,如果啤酒加点炖骨头更佳,吃完饭,我难得的把桌上油腻腻的骨头收拾干净,出院,院里的狗早已流着哈喇子等候多时了,挑挑拣拣和个碎骨头扔给它,然后把颇有份量的大骨头一骨脑都倒在狗的屋顶上,又把瓶子码齐放在墙脚,进家,留院子里的狗狂躁的探高高。
夏日的暑假,午睡起来,常支着耳朵捕捉两种声音,收破烂的,卖冰棍的。有了卖破烂的钱,就期待冰棍来了,一个长方形的箱子,白色泡沫做成,上面盖了三四层棉被,一层层揭开,里面的凉透出来,甜味也跟着跑出来。二分钱的冰棍也是极好的,山楂味的,冰棍头上面有点棕色的山楂粉凝在上面,但也只是薄薄的一层,那一层太好吃,可惜瞬间就被吞没,下面长长的棒冰呈梯形状,咬过的截面在阳光下闪着冰凌的光芒。
那时,也很羡慕那些家里开小卖部的,比如姑姑家。姑姑家住在旧卫校附近,家里有两个女儿,都很美。我常去找她们玩,过年时候父母也要去那儿家庭聚会,大人们从小酌到豪饮,然后又摆起了牌局,而我和姐姐妹妹在堂屋聊天,聊各自班里的趣事,趣人。鼻子下仿佛时时有小吃的味道飘过,有酱缸点一毛钱的酱豆腐味,那红而咸又鲜的酱豆腐静静的匍匐在缸底;还有油油的大麻花,正扭着酥酥的腰肢挤在货架上,咬一口耳根里都是脆响;形状大小各异的糖果,圆形彩糖,味道因色彩而异,体积大一点的,有淡淡的薄荷味;巧克力豆,扁圆形的,上面的是“锅盖”,中间是食物,下面是“锅”;口哨糖,撮着嘴吹着单调的声音,心仿佛鼓起羽翅的白鸽……
这些老味道之所以是美味,或是因它的稀少,或是因之难得,得到之后享受起来也心无旁骛,安心而满足。如今,旧时的摇摇晃晃的散漫变成了如今只争朝夕的匆匆,匆匆之间,谁来得及细品;货架塞满的小食品让人眼花缭乱,谁能在这众多包装中记得最经典的一款?
怀念过去,怀念老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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