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四年二月。
此时正处隆冬季节,长安干燥湿冷,想想自己刚刚结束了多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看着破碎凄冷的城池,染病的唐僖宗李儇身体更加的每况愈下,他终于又一次回到了长安。在经历了黄巢之乱和地方节度使繁镇割据的混乱后,他的心力大不如从前了,他决定拜谒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因为自己的失德无能,让李唐江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同时,他也决定举行大赦,以示诚意,并更改了年号,改元“文德”。终于,在文德元年(888)三月,唐僖宗的病情愈发严重,病到不能说话的地步,终于在他人生的第27个年头,离开了人世。
皇帝驾崩了,却没有留下遗照,对于大唐帝国的继任者的人选,悬而未决。于是,在朝会上,大臣们纷纷议论。
唐僖宗诸多兄弟中,吉王李保因为是除去他兄长僖宗最年长的,所以皇帝驾崩后,朝臣纷纷希望立他为皇帝。但是宦官杨复恭专横跋扈,把持朝政,为了抢得拥立皇帝的殊荣,执意拥立老七李晔为唐昭宗。
就这样,老七坐上了皇位,他为了补偿李保,刚一继位,就颁诏给了吉王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衔,还给了他实封300户的封赏。从此,这王爷日子过得很安稳,但是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袭来。
夜里,李保背负着短弓,腰挎着宝剑,骑着马在城外柳树林中奋力前进,一双眼睛警惕的审视着四周。他努力的用最快速度逃出城去,一人一骑奔向终南山方向。这个时候,一路上狂奔的他容不得丝毫的掉以轻心,稍不注意,随时有可能被自己皇弟派出的杀手剁成肉酱。
李保这个王爷虽然表面上,过得很安稳,但是对朝局的观察还是很敏锐的。他知道自己的皇弟继位,地方军阀又想拥立自己当傀儡皇帝,这不就是明摆着逼自己跟皇弟作对嘛,如果一不小心,可能就死无全尸了。
原来,不久前,军阀李茂贞带着军阀韩建、王行瑜想要废掉昭宗,另立李保为皇帝。所幸李克用闻讯也带兵来支援唐昭宗,李茂贞自知打不过李克用的河东军队,便找了个替罪羊唐昭宗谢罪。就这样,李茂贞被李克用吓跑了,因此军阀利用王爷老六取代皇帝老七的阴谋没有成功,但是皇帝老七眼里就多了一根眼中钉。
李保只是一个王爷,中央禁军也只听命于皇帝,他这个王爷也只是个光杆司令。但是如果落到哪方军阀手里,都可能成为一枚棋子。虽然,李保骑的马是一匹好马,跑的速度也快,但是也是有被杀手追上的风险的。“嗖”的一声,丛林中飞出了一把锐利的箭,一下子就射中了马头,瞬间马失前蹄,李保也跌下了马,一个趔趄上半身栽到枯草丛中。
不一会儿,约莫一二十个黑衣大汉围着李保,一个个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手举着刀,看着穿着打扮和体型,也能判断出是禁军模样。李保很快从爬了起来,虽然这一下摔得不轻,脸都蹭出血了,他搓了搓额头,让自己缓过神来。他看着这些人,虽然身着夜行衣,但绝非一般的兵卒,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在这帮人的围困下,李保并没有畏惧感,抽出腰间的宝剑,立在原地,和这些人对峙着。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本王不会怕的,回去告诉老七,我一个光杆王爷,手无寸兵,没有能力威胁他的帝位,如果他愿意背负手足相残的恶名的话,就动手吧。”李保突然冒出这一席话,顿时让躲在诸多黑衣人身后的李晔听到,回想起了往日他们的手足之谊。
众黑衣人正要上前一步,举起刀刚要动手。
“住手,还不退下,朕有话要说,你们离朕远一点,在旁边候着。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擅动!”李晔摘下了头罩,在一旁发完话,众黑衣人领命退到一边。
“六哥啊,皇弟我实在不愿做手足相残之事,我知你武艺尚可,我也知你贤明,若做君王,更胜我一筹。但是如今天下藩镇割据,众节度使不听朕的号令,这大唐皇帝与昔日周朝天子无异,天下诸侯皆视朕为傀儡。今日朕佯装震怒,假意李茂贞之事迁怒于你,实则是想保住李唐血脉,朕希望你能隐匿于民间。刚刚朕那一箭偏偏直射马头,而不射你,用意何在,你自己揣摩。若朕有生之年,可以削藩成功,重振大唐,再召你回宫,带你看看朕如何再造乾坤。若朕不能重振大唐的话,你也要保重,隐藏好身份。回去之后,朕会向天下宣告你李保、朕的六哥是坠马而死的。”
说完这一席话后,昭宗唤来一名黑衣人,让他把李保和自己的衣服扒了下来,两人互换了衣服。刚换完,昭宗拿过黑衣人手里的刀瞬间结果了他,又拿了些银两交给了李保,给了他一匹马,让他骑上,逃往终南山。
昭宗回去后,就对所有人说吉王是坠马而亡的,带着那具假尸首回去了。于是,后人传说昭宗为了杜绝后患,就派人把李保给杀掉了。因此,史书自从李茂贞事件之后,历史上再也没有吉王李保的记载了。
这天夜里,他快马加鞭赶往终南山,谁知到了山脚下,竟然晕倒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可怕的记忆,脑海里还浮现了一支大军在前进,践踏田野,摧毁桥梁,一路抢劫,一路侵犯,将一切都碾碎了。过了不久,战争屠戮的场景终于结束了。然后,自己的皇兄驾崩了,自己的弟弟被人推上皇位,因为有军阀拥立自己当皇帝,军阀被打跑了,而自己则成了那个皇帝弟弟的眼中钉,甚至派人一路追杀,谁知一切事情发展急转直下,最想杀自己的弟弟竟然是最想救自己的人,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不过,摆脱了宫廷斗争和政局纷扰对他来说,可能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天,他很快醒了过来,马也不知所踪了,这个时候的他也只能隐姓埋名。此时的他,从一个王爷到一个“死人”,只身一人孤零零的,他想哭泣,但是哭泣又有何用?他尽可以竭力的嚎叫,甚至痛哭流涕,但是也难以摆脱这一残酷的现实。在世人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李唐天下没有一小块土地是属于他的。他没有黄巢那种征服天下、屠戮天下的野心,他也没有自己天下诸侯的那种心狠手辣,也许改名换姓,过上隐居生活,这山崖下的一阵和风、一棵植物、一缕阳光才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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