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听潺湲坐到明

泥溪驿中作

宋·石介

山驿萧条酒倦倾，

嘉陵相背去无情。

临流不忍轻相别，

吟听潺湲坐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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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读《徂徕石先生文集》，于卷四见此诗。

原诗题下有注：“嘉陵江自大散关与予相伴二十余程，至泥溪，背余去，因有是作。”

羁旅愁思，客中孤况，尽见于笔端，唯其如此，一旦江流相违，则觉殊为不情，临流怅然，坐久之，吟声江声，声声入耳，彻夜无寐听到明。

匪江流之无情，实孤客之多情。

深情绵缈，凄其何极？

温庭筠有《过分水岭》一首，与之句意尤相近，诗云：

溪水无情似有情，

入山三日得同行。

岭头便是分头处，

惜别潺湲一夜声。

溪涧之为物，本为寻常物，潺湲之为声，本为寻常声。然诗意一种，倘存乎心，则身边之物历历，莫不含情，如清溪之伴庭筠，入山三日，既深且杳，更拚尽全力作潺湲一夜声，以示依依惜别之情。读之，情致立见，诗意为出。

唐人戎昱《移家别湖上亭》诗：“黄莺久住混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亦于无情处生情，则诗人别情依依，沛然乎盈中，于斯可见。

予尝居九院二村十数载，楼后一隅，有桃树一株，岁岁敷花遍体，夭夭灼灼，倘风日清美，每于其下，据石小坐，仰首观之，时有鸣禽啁啾上下，花片翩飞，落于衣裾，真如幻梦。丙申春，予移家在即，将于小桃别，心殊怏怏。一日薄暮，独往观之。立其下，久之，忽风起，花飞，予扑面临头，受此落英缤纷，得无小桃心亦有知，拚力凭风而作此飞花，既而零于风雨，委于尘泥，则深婉之情，何逊杜牧之红烛、戎昱之黄莺？

又，《徂徕石先生文集》中见石介像，云“南通州徐宗翰原稿诸城尹彭寿重摹”，传于今，殊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