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了林清玄的《幸福的开关》,其中他提到童年时喝汽水的趣事。这让我想起类似的童年趣事。不过,那不是汽水,而是荔枝。
我们县是荔枝之乡。每年荔枝成熟的季节,也是我最向往的季节!我家的荔枝不多,而且并不是每年都可以挂果,所以要吃上荔枝,很多时候是靠别人送的。送我家荔枝最多的当然是外公。外公家有好多荔枝,而且最好吃。记忆中,每年都是外公送荔枝到我家来。
每次外公来,我就特别高兴,常常得意忘形,好像只有外公来了,我才是一个小孩。可是外公家好远,要骑几个小时的单车才能去。那时候,做梦都想去外公家,可是每次梦都是在路中出状况,每次都去不成!
外公带来的荔枝虽然不少,但是妈妈是不会让我们一下子吃光的。妈妈会每天给我们吃几个,吃完等第二天。有荔枝的日子我早上起得特别早,一是等妈妈分荔枝,二是去荔枝林看看,地上有没有从树上掉下来的荔枝!
有一天,我早早把自己那份吃完,在外面也没有捡到。心里还特想吃,而那时我正好看到姐姐口里还有一颗已经剥皮的白白的荔枝!我想都没想,就甩了姐姐一个巴掌,姐姐哇的一声大哭,嘴里的荔枝就要掉出来,我伸手兜在她下巴,接到荔枝马上放入自己口中,一气呵成啊!我妈妈听到姐姐的哭声跑过来时,我已经把荔枝吃完了,而姐姐还在哭个不停。
妈妈后来经常拿这件事来取笑我,她说有见过挣食物打架的兄妹,却没见过这么干脆利落的!
这件事到现在还记忆深刻,当然归功于妈妈!她把这件事讲给了全村人听,每个人看到我都笑我,抢姐姐的荔枝还打姐姐。实际上刚抢完的时候我是有点害怕的,姐姐哭的太伤心了!后来经常被人取笑,心里越发难受害羞,好像自己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到今天,我依然为这事内疚,却无能为力!我不敢问姐姐,她还记得不记得那件事?原谅我好吗?现在的每年,姐姐都会特意留下一点她家的荔枝和龙眼给我,等我放假过去吃。而我,总是收之有愧啊!
其实,我抢姐姐的东西又何止一颗荔枝?本来很多姐姐该有的,都被我一个人占了。爸妈的爱,读书的机会都被我抢了,而辛苦的事,却是都姐姐为我承担了。
有人说,一个人过得很顺利很好的话,一定有人为她承担了很多。
我是那个过得很顺利的人,而为我承担最多的人是姐姐。
读小学的时候,家里早上要做喂猪的猪饭,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叫醒姐姐帮忙,而让我继续睡到天亮。姐姐其实只比我大一岁多一点而已!姐姐上课总是打瞌睡,我每天精神奕奕。如果我们一起干活做错了什么,爸妈肯定会认为是姐姐的责任。姐姐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重活粗活几乎都是她干,而我只做轻松的。姐姐还没到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了,那时她刚刚学会骑单车,技术不好,是一路摔到工厂的……
今天再次回忆这些,我的心痛得不能自已。而那时候的我,却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在那时候人们的观念中,姐姐就是责任,要做最苦的事,弟妹有错,也是姐姐的错。所以,在我们家中,姐姐被打的最多,而我从未被爸妈打过。以前,我以此为傲,今天,这简直让我羞愧得抬不起头。
我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从姐姐准备办结婚酒的时候。
姐姐准备办结婚酒前就已经拿了结婚证,婚礼是领证后补办。在准备婚礼的时候姐姐已经有孕6个多月。我还记得那天去镇上看姐姐。姐姐和姐夫刚去拿婚纱回来。姐姐挺着个大肚子,两手各拿了一大袋东西,而姐夫两手却空空,交叉于胸前,默然地走在姐姐的身后!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狠狠一痛!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姐姐!我当时恨不得带着姐姐就走,让姐姐不要嫁给这样的人!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做,即使这样做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一幕,其实又是那样熟悉。以前,每个周末姐姐从工厂回来,已经很累,我还是让她做这做那,完全没有考虑姐姐的感受。姐姐就是太善良,才会被我们欺负成这个样子。
姐姐就是这样,从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总是逆来顺受。现在看到这个样子的姐姐,我的心里总是难受。幸好,姐姐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工作也比以前的轻松,两个女儿健康还算懂事。其实,现在觉得愧疚的不止我一个。我想爸爸妈妈也一定后悔在姐姐小的时候没有好好待她。弟弟对姐姐很照顾,尤其对两个外甥女,简直有求必应。这多少能让人欣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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