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1994,中国公开发行了李保田、剧雪、王学圻主演的电影《凤凰琴》,电影主要讲述了偏远山区一帮“民办教师”们克服各种酸甜苦辣,坚持办好教育,做到一个都不能少的时代故事。电影也助推了共青团中央大力推广的“希望工程”。也在此作为纪念。
我把民办教师加上了双引号,在此是做个专有名词,因为最后一批“民办教师”目前都70岁左右了,年青人大多不了解“民办教师”的意义了。“民办教师”是农村小学没有正式编制的半工半农的农民性质的代课老师,他们的报酬前期以生产队工分结算,土地承包到户后由村集体解决。
两年前,我原来所在的一所学校要举办历史展览,需要大力收集有意义的旧物,正好我身边有一把约有60年历史的凤凰琴,就是上述图片中的样子,我就把这把琴捐给了学校,也算中国乡村教育史上的标志性物件。
凤凰琴又叫大正琴,是日本发明的,携带方便,表演时一手压琴弦、一手弹,使用简单,易学易会,解放后50年代至60年代后期配备在乡村小学音乐教师使用,70年代中后期国家条件转好都更换为脚风琴了。因到80年代末乡村小学教学主力还是以“民办教师”为主,所以凤凰琴又专代表乡村民办教师。
我是1979年在我们村读的小学,除小学校长外,所有的老师都是“民办教师”,他们最高学历就是初中毕业,更有甚者只是高小毕业,就是5-6年级毕业。都是初中毕业后先在生产队务农,随着1962年开始的中国生育高峰而来的婴儿潮成长和国家对教育的重视,1970年前后小学入学生源快速增加,这些中学学历的泥腿子走上了讲台,他们边学边教,艰难的承担着国家的义务教育。
农村小学跟城市中的学校比起来每年要多两个假期,上半年多一个“麦收假”,是在6月上旬,下半年多一个“秋收假”,每个假两周,老师们都在假期里抢农活。
“民办教师”基本都在本村教学,这样能保证他们的工分待遇落到实处。这些“民办教师”除了老师的身份,平时又是邻居或家族里的亲属,这些都增添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乐趣。
记得我小学时的语文老师是宋老师,他跟当时我小学同班同学宋瑞波是隔墙的邻居,宋老师有时跟他夫人吵架输了很生气,就扯自己的衣服。每次宋瑞波就扒墙缝偷看老师夫妻吵架,还学老师扯衣服,有一次没注意真把自己的衣服扯烂了。
老师们有时还得承担起父母的责任,记得有一次班里有个同学大便时脱肛了,其他同学吓坏了,跑着去告诉了宋老师,结果宋老师也不嫌弃,他亲手帮那位同学把给托回原位。
记得有一次学校旁的水库里淹死了一位流浪女,还是宋老师去给拉上岸的。
记得我在小学4、5年级时是班长,在土地包产到户后每年给宋老师家干了不少活计,春天种红薯,秋天晾晒红薯干及收玉米,有时也帮他家施过化肥。
这些“民办教师”没有受过正式的普通话教育,教我们语文时,更是闹出了大笑话。鲁南地区的人,平时拼音ai都读ei,比如白菜应该是bai cai,鲁南地区都读成bei cai,麦子应该是main zi,鲁南地区都读成mei zi。所以当地有个有名的笑话就是:某鲁南地区民办教师上语文课,带学生读“白菜”是“b-ai”白“bei菜的bai”,“麦子”是“m-ai”麦“mei子的mai”。
老师们自己虽然学历不高,但他们的态度是无人可比的。他们虽然五音不全,但我的第一堂音乐课也是宋老师教的,记的当时他教我唱的是《泉水叮咚》,现在想想一口土掉渣的山东普通话的《泉水叮咚》就有喜感!
我这把凤凰琴就是宋老师送给我的,当年我小学毕业在本地初中入校考试中考了第三名,我们村小学第一名,宋老师把这把凤凰琴送给我做纪念。本次我又把琴留在了河北,留在了学校展览馆,也算凤凰琴落叶归根了。
大学毕业后到外省工作30年了,这次回老家陪母亲过春节,在小区里又碰到了宋老师,老师已经70多了,听他说当时学校里的那些民办教师后来都解决了编制,目前退休待遇很高,就连中途离开的也按实际教学年限发放退休金,国家没有忘记“民办教师”。
值此电影《凤凰琴》发行30周年纪念,再让我们对民办教师表示感谢,特别是我们70-80年代就读于乡村小学的农家子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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