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夜的黑，留一天，留全心给祖先

陈丹芬供。图中老人八十多岁

下午六点，鞭炮如约而至，想拯救白昼最后的尾影吗，抑或还有的别的意思，让凶神恶煞，继续远离村落，远离居民，也远离我亘古不变的祖先，不仅在除夕，也应在大年初一。

夜色笼罩着，电线杆上的悬灯对视着办公楼中的我，温暖如除夕的礼花，如入仙境。它与我的直线距离应该在一里之外吧，因为白天长时间看微信看电脑，且眼睛本来就有点散光，它双影呈现，像一盏高挂的长形灯笼，给村民驱逐黑影，驱逐脚下一个个陷阱，不管是自然的还是社群的，无论上天的还是地底的。它又像是上午我祭拜过的祖先，祖先的神灵，时时提醒我不要心生恶意，尽管人世间还有污浊，存有沆瀣，自己还应该留一分清明给这个社群。

别人与它会有多少距离，我还猜测不到，别人是否如我一样上心，我就更不知道。我想，电灯毕竟不是离人，不是祖先，它与离人、祖先的区别，一个是在我的视线之内，而离人、祖先可以随时随地在我的脑中浮现。

我在等夜的黑。我可以有无数个理由，下午就追随妻儿回城，去追剧，去阅览春节晚会，但也因可以算得上一个正当的理由——初一值班 ，让我留下来，深情回望过去的一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多，与我的祖先，进行无声的对话。

我等夜的黑，留一天，留全心给祖先

祖先啊，你来到此地的时候，也许黑夜的时间就比白昼长久，即使松明的发现，野兽的数量还是比人口多。我不知道野兽是否与人一样害怕，不是担心谁吃了谁，而是担心谁该拥有多少面积的疆域，一个村落就是一个大人国，一个大人国，就会燃烧无数个的松明。疆域是人为的划界，与野兽是否关心无关，但野兽会趁天黑，趁人熟睡的时候，前来打游击，算计咱祖先家里的猪与鸡。祖先的生活，无关乎大山的远近，更与天堂无半点联系。当大山围困生民，大山上的野兽，也成为刀下的鬼魂。也许祖先终于赢过了野兽，野兽也从此与人作别，去兽间地狱与它们自己的阎王投诉，投诉我的祖先，强大无比，寿比南山。

祖先啊，你来到此地的时候，挨饿的时光总是记忆犹新，即使农耕技术的改进，也难以驾驭天灾人祸的突然袭击。什么是天灾？天灾，就是阴阳失去平衡。什么是人祸？人祸就是太在乎自己。人之所以不完美，是因为人性的缺失。人啊，有一颗不平静的心，这颗心如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晚上不肯入眠，又如地上的苍蝇，闻到肉香，就在你举筷子的时候，缠绕不停。祖先的生产，无关科技，无关机械，只有铁臂一样的双手，铜墙一样的身体，还有一个与上帝比，略为残损的大脑。

祖先啊，当我站在你站过的处所，向远山张望时，你是否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自量力的子孙，竟然比你们还多一点智慧，这智慧出自于你，也来自大众、社群整体，启开脱贫致富的大门，呈现一个崭新的世纪。但愿今后，日渐丰盈的我们，追求梦想，也心存感念，能拥有更宽广的胸襟，拥有更高贵的灵魂，与上天做朋友，与大地作知己。

山下村，一新建的洋楼

窗外该是一地纸屑了吧。此时，救护车呼啸而过，一个生命，需要得到更快的外援。他应该还算是个现代人，为长年的疾病所困，身体需要换个部件，精神需要养息。当然，毋容置疑，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500年后的社群的祖先。

陈水河原创，写于2018.2.16（狗年正月初一）晚上，修改于2.17早上

第一张图片由小老乡陈丹芬提供

注：春节期间，我国汉族和很多少数民族举行各种活动以示庆祝。这些活动均以祭祀神仙、祭奠祖先、除旧布新、迎禧接福、祈求丰年为主要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