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天空上那是什么，好像，一个牌坊？”大水顺着蓝色蛇身仰天望去，只见那原本被风暴黑云围堵的一方蓝天之中，浮现出一朵云，承载着四个柱子，一处门牌定在那，远在天边，却偏偏深入大水眼底。
“牌坊上的字……”李钺双眼凝神，直直看向那天顶，只见其上唯有“龙门”两字，心下不禁一跳，“龙门！”
鱼跃龙门，鱼身得造化万千方化身舞天之龙。此乃天地福祉，显造化上神恩泽众生之大德。每逢龙门天降之时，成千上万的鱼群蜂拥而上，或是来自大江大河，或是溪水池塘，都忘死以赴，以求那一步登天的渺茫。
这故事，李钺小时候每逢夏秋之际，看那天河灿烂、银鱼洄游之时，便能听得村中老者笑谈。只是那龙门什么模样李钺想象不出，那太遥远了，遥远得只能幻想出云雾之中彩霞万道，兴许还有过年时的喜炮，还有大红灯笼和红蜡烛，宛如新年夜。
“龙门？！那个鲤鱼跃龙门的龙门？可这大海里哪来的鲤鱼啊！”大水同样功聚双眼，往那龙门望去，却惊见那巨蛇的獠牙死死地扎在龙门底下的三层石阶之上，讶道，“这蛇是有多长啊，通天彻地了啊！”
“蛇头上有尖角，听老人说，蛇生角便是蛟了。”李钺见得真切，那舌头之上有着一只如刀般的角状物，颇有些狰狞。
“蛟，那不是有爪……天，还真有！”大水眼神下移只见巨蛇前腹两只龙爪在迎风舞动，“还有两只不会在海底下吧？”
“这蛟龙好大，那龙不是更大了？”李钺咽了口口水，不禁回想起梦境之中那独战神龙的身影，感慨道。
正当大水和李钺闲聊之际，四周的雷云像被一只巨手操控的面团，统统揉到了原先那一方晴空之中，云团凝聚，暗带着电光雷鸣，轰隆隆震得天地色变。隐隐间，有钟鼓齐鸣，彩乐袅袅，好似天籁自天外天而来，原本漆黑的雷云在此间翻涌褪去了污浊，化作多多彩霞，风和日丽，隐有金光万丈，印在那龙门之上，显得那般金碧辉煌。
万物都变得美好，却唯有霞间雷电，越发轰鸣，电光更是深沉如墨，漆黑得渗人。
“轰隆！”雷光直下，如利剑般劈在那巨蛇鳞甲之上，顿时天地为之暗淡如夜，巨蛇鳞甲之上一片火光迸溅，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无边海面。
“这……”天威如斯，李钺心中震撼无比，这份威势，远不是海妖王那些人可以比拟了，而自己，眼下不过是天下的寻常生命浮尘。
转息间，那道雷光消散，天地再度明媚，好似什么都没变过，彩霞蓝天，还有天籁声乐，唯有那巨蛇身上一处巨大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但巨蛇的獠牙依旧死死地咬在龙门石阶之上，纹丝不动。
“这是天劫！化龙天劫！”大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传承记忆之中，一段讯息苏醒，在大水脑海中悲鸣。
“天劫？”李钺倒是听过这词，只是传言之中的天劫大都是汹涌澎湃，哪像眼前这边彩霞艳丽，可这雷电之威也确实如传说一般，犀利无比，“化龙天劫，为什么啊？鲤鱼跃龙门虽说艰难无比，可也没这雷电打击，这蛇族本就是龙鳞一脉，化龙却就要受这般罪过！”
“李钺，我也是刚知道！这时间，人分三六九等，上有帝皇，下有布衣，种有禾木以自食饱腹，饲有猪牛以驱使宰杀。而神仙同样是如此，上仙高高在上，下仙为奴为婢，神和人，一般无二。”大水脑中的记忆越发清晰，言语间无比惨淡。
“神，就是人吗？”李钺察觉到了大水的意思，“神高居天外天，难道也和我们一般肉体凡胎？”
“那是当然，神族和我们一样，不过是这世间的一个种族罢了，如人族、你海神一族、我麒麟一族一样，只是上古之际神族飞升天外天，从此坐天观地，称神而统御世间万物。”大水徐徐道来，引出无数秘辛，“李钺，你看人世皇族居社会顶层，住的是金銮大殿，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美酒佳酿。而这些，神族一样要，但他们已然看不上这些世俗，他们吃龙肝凤胆！”
“鲤鱼跃龙门，他们一生追求，最终成了天外天中神的猪牛，或是供以天车拉夫，或是宰杀烹食。这些鲤鱼之龙，称不上龙族，顶多是有着神龙外表的肉畜。”大水揉着太阳穴，那股记忆冲击的他有些头疼，“而这巨蛇化龙就不同了，蛇与龙本是一族，只是龙为贵，好似人间皇族，蛇是凡胎，不过平民布衣。自下而上，天理不容！”
“自下而上，天理不容吗？”李钺扭头看向天空，那里彩霞雷电已然再次蓄力完成，漆黑之光涌动，再一次劈下。天地一暗，火光霹雳，嘶吼悲鸣，待天地再度明媚，巨蛇身上又是多了一道巨大伤口。
“这天劫，有尽头吗？”李钺看得那伤口，心生怜悯。
“天劫九九八十一道，毁天灭地，无有生机，至今未有渡劫而升天。”大水说道，“不只是龙蛇鳞族，世间万族都有修行以破天地，飞升成仙。只是这天地雷劫，关死了所有的门路。”
李钺暗暗垂下了头，脑海中那个独战神龙的背影越加清晰，隐约间李钺似乎明白了那人的心思。
两人静默不语，面对那天劫之下的明暗交替，心思诸般变化。也不知过了几道雷劫，突然天空之上掉落下了无数巨石，砸得海面涛声阵阵，把李钺和大水从沉思中惊醒。
两人凝聚心神，却见那天坠巨石竟是巨蛇身上的破碎肉体，雷劫之下，巨蛇的肉身已经支离破碎，开始零落，森白色蛇骨脊柱开始剥离显露，可巨蛇的獠牙依旧死死扣在龙门之上，一道自天而下的骨柱昭然于世！
“这石柱，是巨蛇的遗骨！”李钺看向四周，那周围林立着无数石柱，往日的惨烈令李钺心惊，“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天劫，何以仗天刑罚？”
李钺眦目欲裂，仰头怒视龙门，却见巨蛇那化为枯骨的獠牙此时依旧死咬在龙门石阶之上，至死不休。
“天道，不公！”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