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大学母校在黑龙江省的安达市。
安达是一个座落在荒原之上的小县城。依沈从文先生的标准说,这也是座边城。
县城周围全都是草甸子,夹杂着众多的沼泽地。县城就是遗落在巨毯上的一块积木。
因为它位于滨州铁路(哈尔滨到满洲里)上,处于哈尔滨和齐齐哈尔中间,因而便有了独特的优势。
大庆油田的勘探开发,最早的机械设备都是从安达火车站下站的。
先有的安达,才有的大庆。
所以母校便被安置到这个边城的边缘,一边连接城市、一边侵入荒原的郊区地带。
记忆中的学校南院墙的外边,一直都是望不到天际的荒原。
老李一再说“荒原”这个词,是因为脑海中的草甸子一年四季都是枯黄的模样,也许是它长达八个月的寒冷季节恍惚了记忆。
犹如年少时记忆,基本上都是黑白色的图像。
那可能是时光消退了它的明艳光彩。
但是许多味道却刻在记忆里,留了下来。
二百吨的雪糕,便是刻的最深那道。
二百吨是学校外边更荒远处的一个奶粉厂,完全隐落在草原中。因为年产量是200吨奶粉,便被当地人简便称为二百吨。犹如随处可见的三家子、八百垧一样的地名。
二百吨的雪糕,那个时候就是奢侈品、高大上的代名词。学院食堂一个辣白菜1毛、一个红烧肉6毛的时候,一个二百吨雪糕竟然是1.5毛。
但它毕竟不是普通的雪糕,它的奶香、它的甜糯,击退了所有你曾经吃过的雪糕、冰棍、奶棒。
它是一个月才舍得吃一次的美味。
毕业后离开了安达,许多景、物都渐渐湮灭不清了。
即便是二百吨雪糕,也被锁在了幽深的脑海里。
直到有一天,老李在街头看到了东北大板:长方块、白纸包裹着的、简陋的像穿不起衣服一样,产地竟然还是大庆。
瞬间,像一道闪电劈开黑暗的夜幕,像蛰伏良久的潜龙腾出海面。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
老李急忙拿了一块,剥开半透明的包装纸,放入口中品尝。
似曾相识的奶香,似曾相识的甜糯。
但老李知道,这不是那个二百吨的雪糕,不是。只是相似而已。
老李明白了,刻在脑海里的并不是那个雪糕的味道,老李挂念的只是那个时代,那段青春时光,那个,座落在荒原深处的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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