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站在站台上,等着火车开进站。
或许没有人能从她的外貌来判断她的年龄。她的个子并不是很高,金黄色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嫩白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平滑。又大又圆的左眼就像一颗浅蓝色的宝石,右眼却被一个干净的眼罩遮住。穿着一身雪白的布裙,和一双擦的闪亮的黑皮鞋。简直就像一个少了右眼的洋娃娃。
她已经十八岁了。今天,她第一次离开生活多年的小镇,要到外地的大学学习医术。这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是一个绝不可错失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对于她来说,还有更多含义。
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她正回忆着镇长和朋友们的祝福,以及……她几天前做的一个梦。
火车开进站,她抬起头,连忙走上火车。或许是该想一下那个梦的意义了,她找到位置坐下后想。
那个梦,她记不太清了,是她在跟一个人对话。那个人的身影很模糊,又像是个神。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下场吧。”那“人”说,“你会被惩罚,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世界上。我们不可能再原谅你一次。”
她似乎认识那“人”,但她没有回答。
“为什么这么固执?”那“人”变得有些激动,“你明可以去体会人间的美好,却又何必非要盯着仇恨不放?你受我们的重视,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她无声的笑了。
“唉。”那“人”摇着头叹息。“放手吧,别让鲜血再次沾染你的双手,再去体会幸福。”
她终于开口了,说:“谢谢你的忠告,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一切玷污了美好的邪恶铲除。我不允许任何痛苦扰乱我的生活。以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去惩罚邪恶,不是吗?我就要这么做。”
那“人”最终无奈地离去了。
现在,她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对那“人”说。但又似乎有道理。
时间不会给人太多选择。火车到站了,她下了车。现在,她该准备去干正事了。
出站时,她遇到了一位乞讨的老人。她停下,将买火车票找回的零钱全部给了老人。
如果痛苦不曾来临,她将永远是个天使。
经过数天的奔波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在旅店里睡了一夜,有了些精神,或许可以在城里逛逛。
她从二楼下到一楼,看见旅店店长在准备早餐。“早上好,先生。”她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早上好,姑娘。来点吐司吗?”店长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把早餐分成一份份的,“你起来的真早,其他客人可能还没醒呢。这个样子,是要出去走走吗?”
她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从店长手里接过一个装有吐司的盘子,在餐桌旁坐下。“是的,听说从十字路口往东走不远有一条河,风景还不错吧?”
“那是当然,如果傍晚映着夕阳就更美了。不过现在才去要小心,最近有一个疯子连续十天在这附近的城市里挖了十个人的右眼!”说着,店长看向她的右眼,“话说,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呢?”
“小时候生病瞎了,眼球已经摘掉了,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笑笑说,“我会小心的。再说,我已经没了右眼,不可能再被挖掉了吧?”
店长跟着她笑起来。
在街道上走着,就有孩子来给她卖报纸。她买了一张,头条新闻就是刚才店长先生说的事,她自然毫无兴趣的跳过了。再后面,就是些有关一些战争、叛乱的新闻,她皱起眉头。战争对她的影响很大,说不定她的父母就死于战争,真不知道打来打去是为了什么。看完了报纸,没有那个新闻是有关她的小镇的。她松了口气,将报纸放进随身包,朝河的方向走去。
风拂过面庞,使人感到十分的舒心。那风中逐渐多了一些海的气味,大概是海的气味吧。她已经到了河边。
河面是波光粼粼,这少有的愉悦使她感到惬意。忽然风变大了,将一个东西刮到了天上,又缓缓落下,挂在了她面前的树上。
“嘿,孩子”一个老奶奶向她跑来,“能帮我把那顶帽子拿下来吗?”老奶奶指着树说。
她欣然走到树下,跳起,将帽子取下来,递给那位奶奶。
“谢谢,孩子。”老奶奶接过帽子,拍了拍灰,戴到头上。“有兴趣跟我一起走走吗?你看起来是在散步。”
她同意了,能有人陪她,那是再好不过了。
“看你的样子,是外乡人?”老奶奶问。
“是的。”她回答。
“应该不是来旅游的吧?来大学学习的吗?”
她点点头。
“真勤奋,”老奶奶笑了,“世道都这样了还能坚持学习。你应该感到开心,但你看起来有心事,孩子。”
她听了,顿了顿说:“您说对了。我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可能是有点……不适应,也可能是因为战争。”
“战争?是的,那可怕的恶魔……你害怕战争吗,孩子?”
“不,我憎恨它。因为它已经夺走我的太多了。”
“是的,它很贪婪。它能夺走人们的一切,到头来只为了一方的胜利,权利、领土、金钱……”老奶奶仿佛开始了沉思,“但是,孩子,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当善良的人们用努力换了和平时,幸福也会随之而来。”
她愣了愣,问:“您,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孩子。”老奶奶又笑了。“我这一生,做的就是这些。我也看过无数的人为此努力。我相信和平就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将来你也会为了美好而奋斗。这是大多数人的心愿。”
她好似明白了,安静地听着老奶奶讲着。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孩子?”
“我向往幸福与美好。但好像从出生开始,痛苦就一直跟随着我。无论我怎么反抗,它总能又一次次地打击我,折磨我。它就如对我的诅咒。我,到底该怎么办?”
……
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她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打量着这座废墟,虽然没有水,但灯还是能一闪一闪地亮着。那些废弃的医用设备也都勉强能用。如果不是建筑外跟人一般高的野草,她会觉得就是回到了那一天。
她擦拭着手术刀,完全不顾被绑在躺椅上挣扎的男人。
“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力?我都能给你!”明明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却不如一个孩子镇定。
“我的右眼,先生。”她默默地回答。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安静下来,惊恐的看着她。
“看来您是想起来了。十年前,您对我做的,现在,我要还给您。”她的情绪没有一丝变化。
那男人刚要说什么,她又说:“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找您的消息。可能不是一直,但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我曾想过原谅您,但是您真的,一点没变。”
将擦刀的布放下,她走向男人。“那天的事我一点没忘。我一直在想,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或者,更多像我一样的人的感受呢?”她越来越激动,但又在竭力控制。“今天,就让您感受一下吧。”
“我还记得您那天说的话,您是这么说的。”她在男人的哀求中,将左手按住男人的右脸,右手拿起手术刀。
“不会疼的。”
XXX报:
随着第十一个受害着的出现,“挖人右眼的疯子”的真面目似乎已经确定。根据对案发现场的调查与对受害者的拷问得知,十一位受害者均为十年前一未抓获的贩卖儿童团伙团员,凶手应为当时被虐待的儿童之一。具体信息仍在调查中。
今早于一河道下游发现一少女尸体。其特征为:金发,身穿白色布裙,缺少右眼。右眼伤疤陈旧,并非近期创下的。死因为溺水死亡。详细信息仍在调查中。
她的故事已经结束。
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安娜》引 完.
新年快乐。
如果有人看的话,今年,我会继续把这个故事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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