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公园,又看到一群卖菜大军,忍不住绕了几步流连其中,主要是想找那种不是循规蹈矩长在土里的菜,叫野菜也无妨。
每个季节都有专属的野菜,比如这个季节就有折耳根,清明花,地根草和春尖、椿芽,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也不大敢吃的,至于菜名,各个地方叫法不一。比如折耳根,成都人叫猪鼻孔,大概取的形似吧,学名鱼腥草,喜欢吃的人当作宝贝,不喜欢吃的人则闻之欲避。
我属于前者,不仅喜欢吃,还喜欢去乡下动手撬。它生长能力极强,像三栖动物,很高的山上也长,约上几个人,把车停在山脚下,手脚并用爬坡上坎收获颇丰。小时候只知道它长在水田边,不喜欢赤脚的我为了撬折耳根却可以破例,用一个“撬”字最形象,因为它的根须伸进土壤里,我们用竹片做的工具撬开土得到它,有时候为了撬出它全部的长根,会把田坎掏很大一个窟窿,当然被逮住了会挨骂,正是这种叛逆作怪叫人乐此不疲,只是,每次路过自己的“杰作”之处,都忍不住加快脚步赶紧逃离,可走过之后又会欲盖弥彰地回瞟上一眼。
人是不是都有喜欢干坏事基因呢。不干坏事的童年不是好少年。想起朗朗说他小时候干过的一件坏事,他巧妙运用了鞭炮引线的原理,制造了一起自己不在案发现场的烧毁邻居草垛的事件,瞧,干坏事干出了技术含量。
还有就是清明花,春节前后冒出来,我们漫山遍野地掐回家交给大人做清明花粑粑,很复杂的工序,技术含量蛮高,里面包红糖和腊肉颗颗,一个个绿油油的粑粑,就像我们掐清明花的小山坡,圆滚滚的,经过自己劳动获得的食物,总是格外的香甜,捧在手里像捧着宝贝。掐的时候念着吃在嘴里的那份馋,吃在嘴里的时候又念着满坡的花香。人啊,至死是少年。
不长在正规土里的菜会有苦涩味,比如地根草,学名蒲公英,亦菜亦药,我们看到蒲公英会绕道而行,可大人趋之若鹜,采来炒鸡蛋,逼着我们吃,说吃了不长疮,只记得吃了不少,疮也长了不少。
每得空,就带着孩子野到乡下,他捉蚂蚁我捉记忆,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在自己小时候的脚印里,一样的眼神,一样的造型,一样的投入,会不由得感慨生命轮回的奇妙,每个人都最终尘归于土,所以脚踏大地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心里分外的踏实,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的记忆,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这些记忆,我们将情归何处。
很多人小时候长在农村,很多人努力打拼又是为了脱离农村,可成年之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小时候干过的那些坏事,以及干过坏事的地方。年少时不顾一切地远走他乡,成年以后又义无反顾地踏上寻乡之途,像寻找丢失了的宝贝。就像大家说的,小时候在家乡吃野菜,长大了在酒店吃野菜。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那样一份野心,那野心当然不止野菜,更多的,是指被生活的热辣滚烫束缚住的原始的蠢蠢欲动,那些珍贵的记忆,以天为盖,以地为被的不设防,大自然母亲的无偿呵护,漫山遍野的无拘无束,无边无际的原生性情。有了家乡,你才永远是那个归来的少年。
走遍天下,不就是为了找到那条通往内心的路吗。
现在的中国早已城市化了,孩子们在城里出生城里长大,基本上双手不沾阳春水,我时常看着孩子们在想,如果他们写作文《我的家乡》或者《我的童年》,他们会写些什么呢,恐怕基本上都是充斥着音乐喷泉假山公园学习班之类的吧,作文里没有蓝天白云,全是一片人造痕迹,就像网上关于孩子们的一个笑话,说——“菜是从超市里长出来的。“诚然,现代的孩子们时代使命不一样,肩负的责任担当也不同,可咱们踩的不都是同一片大地吗。
逛了一圈,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没有买,但就是想要逛上那么一圈,
因为,找的不是菜,是记忆中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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