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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流水红颜寞》||贾瑞之死

《一曲流水红颜寞》||贾瑞之死

作者: 绛相和 | 来源:发表于2023-05-16 18:35 被阅读0次

    贾瑞是《红楼梦》中一个出场不多的角色,只三回便一命呜呼了。但是贾瑞却是一个历来读红楼梦的人都不可绕过这个角色。贾瑞是一个贪财、好色又愚蠢的人,曹雪芹为什么会写这样一个角色,他的死亡又有哪些深意呢?

    贾瑞是贾府义学塾贾代儒的长孙,是贾府远房玉字辈。他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

    贾代儒是私塾的教书先生,他虽然与贾代善、贾代化同源同族,却因为并非嫡出,只得做了家塾的教书先生,依靠贾府度日。儿子儿媳去世以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希望贾瑞能够循规蹈矩,认真读书,博取功名。然而事与愿违,贾瑞非但没能奋发图强,勤勉好学,反而成长为执迷不悟,色令智昏之徒,被王熙凤毒设相思局,正照风月鉴而后精尽而亡。

    然而,读了几遍《红楼梦》以后,我却觉得贾瑞虽然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但是他贪的是小恩小惠,做过最没行止的事也就是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并非穷凶极恶,大恶大奸之辈,他才不过20岁,在大好的年华就枉送了性命。他并非死在王熙凤的相思局中,而是死于他的愚蠢,死于他的欲念,更是死于封建家长的礼教之中。

    就像春风的《一曲流水红颜寞》第三辑 江湖秋水波浪多中写得那样,贾瑞 纵情声色,玩火自焚,贾瑞死在自己没有节制的欲望里,有人谈论起他,也顶多骂两句“那个蠢货,活该!”

    01 罔顾人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十一回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中写贾瑞第一次看见王熙凤是在会芳园中,王熙凤刚刚探望过病入膏肓的秦可卿:

    凤姐儿正自看园中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凤姐儿说道:“请嫂子安。”凤姐儿猛然见了,将身子望后一退,说道:“这是瑞大爷不是?”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凤姐儿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贾瑞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么?”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凤姐儿。

    凤姐儿是个聪明人,见他这个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因向贾瑞假意含笑道:“怨不得你哥哥时常提你,说你很好。今日见了,听你说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的人了。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里去,不得和你说话儿,等闲了咱们再说话儿罢。”贾瑞道:“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恐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凤姐儿假意笑道:“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贾瑞听了这话,再不想到今日得这个奇遇,那神情光景亦发不堪难看了。凤姐儿说道:“你快入席去罢,仔细他们拿住罚你酒。”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

    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林黛玉入贾府的时候,贾政作为亲舅舅都避而不见。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名义上也是贾瑞的二嫂子,贾瑞见到王熙凤从花园中路过,非但没有避嫌,反而直接迎了上去,拿言语调戏凤姐儿,根本就是色胆包天,罔顾人伦道德。

    贾琏在外面眠花卧柳估计贾瑞早有耳闻,所以他自以为是的认为,王熙凤作为深宅之中的少妇一定是寂寞饥渴难耐,所以他使人来打听,王熙凤在家没有。见到凤姐益发酥倒,因饧了眼问道:

    “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也未可知?”

    “嫂子天天也闷的很?”

    王熙凤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贾琏的小厮兴儿是评价这样评价她的:“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

    看到举止猥琐,行止龌蹉的贾瑞,王熙凤心里暗忖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有这样禽兽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平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就连她也骂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02 欲念如火,玩火自焚

    贾瑞还死在他过剩的欲望里。

    王熙凤戏弄贾瑞:“大天白白,人来人往,你就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且去,等着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贾瑞听了,如得珍宝,喜之不尽,心内以为得手

    《脂砚斋评石头记》有侧批:凡人在平静时,物来言至,无不照见。若迷于一事一物,虽风雷交作,有所不闻。即“穿堂尔等”之一语,府第非比凡常,关门户,必要查看,且更夫仆妇,势必往来,岂容人藏过于其间?只因色迷,闻声联诺,不能有回思之暇,信可悲夫!

    在寒冬腊月朔风凛凛之中冻了一夜以后,仍旧色心不改。过后两日,得了空,便仍来找凤姐。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贾瑞道:“果真?”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贾瑞道:“来,来,来。死也要来!”

    凤姐事先安排了贾蔷、贾蓉收拾贾瑞,他不知是陷阱,欣然赴约:

    只见黑魆魆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儿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那人只不做声,贾瑞拉了自己裤子,硬帮帮的就想顶入。

    一来就不管青红皂白,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以致分不清男女,几句话写出了他欲火中烧的丑态。

    被贾蔷和贾蓉讹去100两银子,又被粪桶浇了一头一身,贾瑞这才明白是凤姐在玩弄他,但是此时的他仍旧不能自制,发一回恨,再想想凤姐的模样儿,又恨不得一时搂在怀里。

    病入膏肓之际,跛足道人赠他”风月宝鉴“,再三交代,”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他因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如此三四次,终致魂飞魄散。

    不难看出贾瑞之死,正是死于自己的欲念如火,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欲念,才如玩火者一样,终于自焚。

    03 失败的教育才是悲剧的根源

    贾代儒是“当今之老儒”,贾瑞是他的他本指望孙子能够光耀门楣,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在自己严加管教之下,贾瑞能够作出调戏王熙凤的荒唐之举,被凤姐玩弄与股掌之间,最后还丢了性命!

    其实贾瑞之死和其祖父贾代儒的教育方式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贾代儒对他的教育才是导致这场悲剧的根源。

    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

    贾瑞只因为一夜未归,又撒谎说去了舅舅家,贾代儒就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发狠打了三四十板,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工课来方罢

    贾代儒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对待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谆谆诱导,只是一味的体罚惩戒。贾瑞20多岁了还尚未娶亲。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普遍都是早婚早育,薛蟠还未成亲就抢来香菱做妾,贾蓉年纪轻轻也娶了秦可卿。至于嫖娼宿妓也是寻常不过,贾瑞身边的一帮纨绔子弟皆是眠花问柳之徒,在这些狐朋狗友的耳濡目染之下,贾瑞自然欲火如炙,性欲亢奋,而贾代儒非但不考虑为他安排婚事,还强令禁止他夜宿在外,这就导致年轻的贾瑞体内分泌的荷尔蒙无处释放,继而铤而走险,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被王熙凤戏弄两回挨冷受冻,贾蓉贾蔷两个又逼索银子、日间功课也紧张,再加上祖父的严厉处罚、对王熙凤的相思病难禁,贾瑞终于扛不住了:

    因此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病:心内发膨胀,口内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于是不能支持,一头睡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惊怖异常。百般请医治疗,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

    贾瑞死了,死于他罔顾人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没有自知之明;死于他的欲念如火,玩火自焚;更死于祖父贾代儒对他失败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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