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12)

作者: 亦梦_7e31 | 来源:发表于2017-08-20 06:17 被阅读0次

    留守少年街头遭殴(12)

    作者  亦梦

    雏鹰(12)

    01

    在文兰欲打开报纸看里面的东西时,小胡子伸手按住了文兰的手,示意她不要打开。那神色诡异,四处张望的举动让我们心生疑惑。

    “什么鬼东西,这么鬼鬼崇崇的?”

    我和陈柱相视对望了一下,莫非他们两人私下做什么交易?我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这念头驱使我想去探个究竟。

    我们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小胡子向我们站的方向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别处,那神态依然慌慌张张的。

    陈柱赶紧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悄悄躲到旁边的亭子后面隐藏起来,暗中观察,看他们有何举动。

    小胡子在文兰耳边轻声滴沽了几句,然后两人像一对情侣一样朝亭子方向走来。从亭子旁路过时,我看清了小胡子的脸。

    他左耳鬓旁有一条一寸见长的刀痕,异常碍眼,两道粗眉,一脸痞相。手搭在文兰的腰上,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什么,文兰一阵浪笑。

    我在心里骂了文兰一句“贱人”,我早就听说文丽的姑姑文兰,除了嗜赌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乱事。

    我和陈柱在不同的方位,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假装若无其事。

    小胡子一边和文兰调笑,一边偶尔回头向后扫一眼。我心头一紧,莫非他发现了我们?

    但见他目光并没有锁定目标,只是一扫而过,心也就放松下来,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

    走到一个路口,小胡子和文兰分开。

    我和陈柱互投眼色,心领神会,分头跟踪,我跟踪文兰,他盯着小胡子。

    文兰迈着猫步向前走,哼着小曲,看样子心情大好,这文兰颇有几分姿色,是红石镇出了名的大美人。

    平日里喜欢打麻将,有一帮牌友,三教九流,浪迹在红石镇各个麻将馆之间。

    我听说她嗜赌,但运气不佳,欠下不少赌债,粮荒时,有时以身抵债,有时拆东墙补西墙,名声很不好。

    路上文兰遇到几个牌友,他们相互招呼,吆喝着要她赶紧去麻将馆凑数,她爽快地答道:去去就来。

    路过一家农业银行,她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我不敢冒然跟进去,站在路边守着。

    不一会文兰出来了,不知道她进去是去取钱,还是去存钱?管她呢,看看她后面想做什么就是了。

    文兰住在红石镇附近,路程不远,几分钟就到了,我到达之后躲在屋前的灌木丛中,抬眼望去,我看见文丽在家扫地。

    几年不见,文丽看上去长高了,扎着马尾辫。我还是二年前见过文丽,那时她好像三、四岁的样子。

    我和叶茂一起去她家玩,那天文兰不在家,打牌去了,只有文丽一人在家。

    我听叶茂说过她的情况,爸妈外出打工,哥哥在武汉面馆砍人被判刑,她跟随姑姑文兰一起生活。

    文兰并不悉心照料她,一心只惦记着打牌,还逼幼小的文丽替她做家务,文丽小小年纪饱受折磨。

    她想爸妈不敢跟姑姑文兰说,害怕文兰嫌她麻烦,不仅见不了爸妈,反而招惹一顿骂。

    她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文兰打牌在麻将馆吃饭,有时记得买两个馒头带回家,有时忘了带。文丽常常挨饿,有时饿的两眼发花,不停地喝水充饥。

    受尽磨难的孩子早当家,后来文丽学乖了,她学会了熬米粥,不再让自己挨饿,学会做家务,讨文兰欢心。

    叶茂知道文丽的处境,总惦记着她,放假一有空就去看她,陪她玩,给她带漂亮的发卡。

    那次我和叶茂去看文丽,看见文丽拿着叶茂给她买的发卡,格格地笑着,自己跑到镜子前把发卡戴在头上。

    瘦弱娇小的文丽,像一朵美丽的雏菊,怯怯的,好看的水汪汪的大眼晴看向叶茂。

    “茂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他们不要我吗?你带我去找去他们吧!”小文丽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叶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抱起四岁的文丽,替她抹去眼泪,跟她说:“丽丽,等哥到河里抓鱼卖,钱攒够了,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文丽见叶茂这么说,立刻破泣为笑,伸手替叶茂擦去眼泪。“哥哥别哭,文丽听话。”

    我看见文丽手上有烫痕,旧疤上有新伤,心里不禁可怜文丽,当时我暗下思忖:“以后一定要帮文丽。”

    “文丽,我出去打牌,你把衣服都洗了。”文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见文兰又换了一件颜色鲜艳的上衣,挎着红色包包,踩着高跟鞋款款地边走边吩咐文丽,头也不回地向红石镇方向走去。

    看到文兰回家并没有什么异样,我的疑心也就消除了一半。现在她去打牌,我不打算再跟踪了,就在这里等陈柱过来与我会合,说好了的,若没什么事,我们在这里会合。

    我看到文兰走远了,才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刚巧陈柱也赶了过来。

    “怎么样,小胡子有情况吗?”我问陈柱。

    “我跟丢了。我感觉他好像对我有所警觉,发现我在跟踪他,他东溜溜西逛逛,可能见摆脱不了我,又折回来,在那个路口骑上摩托车跑了,不过摩托车牌号我记住了XS0134。”陈柱有些沮丧。

    “哦,算了。这边也没什么异样,看来是我们多疑了,我们去看看文丽。”

    “文丽,”我走到屋门囗,朝着文丽的背影喊了一声。

    文丽闻声,转过身楞在那儿,一动不动,瞪着大眼晴看着我们,面露惊讶。

    “不认识啦,我是叶青青,叶茂一起的,”文丽听后,马上有了印象。

    “是青青哥哥,我没认出来,我常听茂哥哥提到你,”说着看了一眼陈柱,笑了笑,又向后面看去。

    “不用看了,叶茂没来,我们到红石镇来玩,路过这里,来看看你,”我说道。

    二年不见,文丽长高了,比以前出落的更加漂亮秀气。现在自己会做饭了,不像以前看上去营养不良,弱弱的。

    现在小脸红朴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个儿修长,娇小,楚楚可人。我突然想到了素素,素素这么大时也跟文丽一样乖巧、可爱、漂亮。

    “丽丽,上学了吧?”听我这么一问,文丽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马上暗晦下来。

    “还没呢,姑姑不送我上学,”文丽眼圈都红了。

    “青哥哥,你跟茂哥哥说一下,让他给我爸妈打电话,我想他们,我想去找他们,我想上学。”文丽一囗气说了几个我想,我想。

    “可怜的文丽,”看着她怯怯的样子,我在心里同情文丽。

    “好,文丽,这话我一定带到,你要向你姑姑要求,让她送你上学。”我们站了一会,向文丽告别。

    文丽看我们要走,转身跑到厨房,拿了四根黄瓜,分别递给我和陈柱。

    “这是我学着种的,很香脆,你们尝尝,”文丽依依不舍的样子,让我觉得她比我们更孤单,更无助。

    我突然想到要把文丽的情况告诉叶斌,让叶斌的爸爸帮忙找一下她爸妈,告诉他们文丽的实情,让他们管一下文丽的事,送文丽上学。

    02

    从文丽家出来,我们准备到红石镇继续逛街去。走了几步,我发现我们后面有四、五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勾肩搭背地始终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边走边大大咧咧地推推攘攘。

    来到街囗,正值中午,太阳当顶,九月的天气虽没有夏天炙热,但余热还在。我把丅恤脱下来,搭在肩上,裸着上身,陈柱也跟我一样,脱了上衣拿在手上。

    我偷眼看了后面那几位,也好不到那儿去,都裸着上身。我突然有点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和这一帮人都极不文明。

    但很快这种厌恶感被另一种感觉取代,那就是我同时也为自己痞里痞气,带点黑社会的江湖之气,感到有几分豪气和侠意,天下之尊,唯我为大,哈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我和陈柱都觉得肚子饿了,饥肠辘辘,文丽的两根黄瓜早己消化掉了,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只够一人买两个烧饼。

    我们刚刚把烧饼拿到手上,走了几步,还没有来得及吃,突然我和陈柱同时背后挨了几拳,烧饼掉在了地上。

    不等我们反映过来,拳打脚踢雨点般落在我们头上、身上,模糊中我看到是跟在我们身后的那几个人在打我们。

    只听他们边打边说:“叫你们多管闲事,叫你们跟踪。”我和陈柱同时都明白了,这是小胡子安排的人打我们。

    现在明白了,小胡子早就发现我们跟踪,只是佯装不知,摆脱了陈柱,他又安排人反跟踪,一直跟到文丽家门囗。

    我们被打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脸上身上全是血。我看到脸上有一道疤的那个崽子,抬脚朝我的脸上踢过来,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我躺在街边的一家小诊所里。原来好心的卖烧饼的阿姨救了我们,她说她进屋忙事去了,出来看到我们躺在路边,救人要紧,赶紧把我们弄到附近的门诊所清洗、上药、打针。

    幸亏我们都没有致命的伤,血是鼻子流的,我的头缝了几针,脸上胳膊上都是淤积,青一块紫一块,陈柱跟我一样,浑身是伤。

    这次被打,几乎摧毁了我们的自尊和信心,以及江湖老大的地位,也更加激起了我们的仇恨,我们羞辱至极。

    身体的伤我们能忍受,但心底的伤痛又怎可忍受?它像野草一样疯长,吞噬着我们的心。

    我们长时间筑起的铜墙铁壁,在这一场斗殴中倾刻化为乌有,江湖上再也没有我们霸主的传奇,我们怎可就此罢休呢?我们必须想办法赢回这场战争,再续我们的传奇。

    我和陈柱相互搀扶着边往回走,边商量着以后该如何对付他们这帮恶崽子。

    03

    我回到家,外公外婆看到我的伤,心疼的泪流满面,他们要去找那些人拚命,我拦下了。我故作轻松地安慰他们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其实伤囗很疼,我拿出素素的荷包,想用里面的野决明药粉,洒一点在伤囗上止疼消炎,但一想到这是素素送给叶斌的,我又放下了。

    我想这东西还是要考虑交给叶斌,不管怎样也不能让素素觉得我骗她,让她记恨我。

    但是当黑夜来临,外公外婆都睡下了,面对黑漆漆的夜幕时,我的心在滴血,我变得异常脆弱、沮丧。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爸爸,如果爸爸还活着,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会这么无助。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脑子全部都是爸爸的影子,我想他像抱我小时候一样抱抱我。我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我要到爸爸的坟前去陪爸爸坐一会。

    初秋的夜晚有一丝凉意,夜空中有几颗星星闪烁着,遥远而又寂寞,夜幕下万倾俱寂,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几声夏虫微弱地叫着,给这寂静的夜增加了一丝气息。

    我挪着步子向前走,爸爸的坟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深夜来到爸爸的坟前。每当我内心极其伤感,极其痛苦时,我就来到这里。

    我希望和爸爸共处一晚,会让我的心安宁下来,能让我天亮后有勇气去开始新的一天。

    我趴在爸爸的坟前,把脸埋在草丛中,胸囗贴在坟上,我要让爸爸听到我的心跳,我的呼吸,让他感受到此刻儿子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他。

    爸爸,你和妈妈为什么要外出打工?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你们在家种几亩地,收入少一些,可是我们一家人可以安安稳稳地相守在一起。

    你们可以陪我长大,有你们的关爱和陪伴,我的童年不会这么孤单、凄苦。你们不在时,我好像掉进冰窟窟里一样,彻骨的寒冷让我害怕极了,四周空荡荡的,我快窒息至死。

    我的整个幼儿、童年、少年的成长你们都缺席。没有你们的日子我的生活苦涩、阴晦,心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同你们见面,盼你们回家过年,都是奢望。

    每次与你们离别,我的心都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多么希望你们不要离开我,我不要吃零食,我不要那些钱,我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

    可是爸爸,你又挣了多少钱呢(不是嫌你挣钱少,没本事)?我们依然贫困,而你却把命都搭上了,丟下你年幼的儿子,妈妈也走了,这一切是多么不值得啊。

    爸爸,我恨这个世道,恨那个害死你的包工头,也恨妈妈丢下我。爸爸,儿子现在长大了,我要找那个害死你的包工头为你报仇。

    我就这样自言自语跟爸爸说话,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浸湿了我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又疼又痒。在与爸爸的低诉中,我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慢慢地我处于幻觉之中,我感觉好像爸爸像我小时一样把我拥在怀里,怕着我的背,轻声对我说:“睡吧,儿子,睡一觉就好了。”我真的在幻觉中就这样睡着了。

    04

    天刚蒙蒙亮我醒了,一道泪痕挂在我的脸上,但我的心平静多了。我回到家里,外公外婆仍然不知道我在爸爸坟上夜宿一晚

    我收拾好东西,同外公外婆打了招呼,早早去等开往石泉镇的公交车。

    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看到我的伤势,都不觉得吃惊,也见怪不怪,因为我是出了名的江湖一霸,打架斗殴样样参与,这点伤惊不到他们。

    只有素素看了惊讶和责怪,不过我觉得既便是打架受伤能引起素素的关注和关心也值啊。我真是没出息,不像叶斌,什么话都没说,素素都天天放在心里默默念。

    也正是这一点让我嫉恨叶斌。但仔细一想我又觉得我太狭獈了,素素对他碎碎恋是素素的事。

    叶斌又没有,欲与我争,我与他争,却恨之于他,是我无君子之心,是我的问题。况且叶斌带我不簿,我不应该这么记恨他。

    这一星期我都无心思上课听讲、做作业,心里一直在琢磨下个周末去复仇的事。我准备了一把水果刀,以防在寡不敌众时备用,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打赢他们,不能让他们白白欺负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周末我和陈柱如约来到红石镇,我们在街上晃悠,试图寻找打我们的那帮人,我们的计划是见一个打一个,见二个打二个。我们在街上来来回回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不见任何踪影。

    我有些失望,我颓废地找了一处坐下,刚坐下,前面不远处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我的视线内,那个脸上有疤,用脚踢我的臭崽子就在前面。

    我嗖的一下站起来,拉上陈柱,迅速向刀疤脸靠近,上去就踹了他几脚。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为何挨打。

    陈柱出手也狠,我们拳打脚踢,打得他招架不住,摔倒在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也看清了我们是何方神神。

    本来我们只想打的他叫饶,就放过他,没想到他一跃而起,掏出水果刀直冲我来,我眼急手快,一边掏出水果刀,一边飞起一脚,踢得他打了个趔趄。

    他迅速调整过来,嘿,还真是个老江湖,他持刀直刺我来,这时陈柱一脚踢掉他手里的水果刀,我顺势用手里的水果刀,朝他的胳膊刺了下去,只听他“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本能地用手去捂他的伤口。

    看着他的狼狈样,我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正当我们欲离开现场时,警车、警察来了,原来打斗时,有人报了警。

    我们被带到派出所,审问,交待,定性为持刀行凶,把我们关了起来。

    后来听素素告诉我:素素知道我们被关后,迅速找到我外公外婆找叶斌电话,外婆急的晕了过去,外公找来叶斌电话交给素素。

    素素打电话告诉叶斌我出事了,叶斌知道事情原由之后,央求他爸爸火速赶了回来。

    叶诚叔叔回来后,疏通关系找派出所的人讲情。好在我那一刀扎的不深,刀疤脸犯有前科,刚从少管所出来,他的父母也怕把他儿子牵扯进去,他们在了解了我的处境后,出于同情不打算深究。

    派出所根椐各方情况,判定我负担刀疤脸的医药费。叶城叔叔替我交了医药费,派出所放了我们。

    那天派出所放我们出来,正好是周末,叶城叔叔赶回去上班去了,素素、叶茂来接我们,我们一出来,叶茂哭着告诉我们:文丽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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