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的怎么这么快?”住在学校对门的孩子回到教室对杨可欣说。
“你回来了。我还没有回家,马上回。”杨可欣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离开教室。每个中午都是这样,下课之后同学们急着忙慌的回家吃饭,快速挤出教室门口,恨不得把门框拆掉。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农村小孩早起两碗渣粥,到中午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坐在教室里好像就能听见家里的饭香味儿。
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车棚,大个子男生身子一晃,窜上二八大杠自行车,转眼消失在学生的洪流中。女孩子们谈论着哥哥姐姐刚处的对象,送给自己的新衣服,脚下蹬自行车的速度并未减慢。
街道口来不及说一声再见,转眼溜进胡同。车水马龙中,唯独没有杨可欣的身影,他会选择离家近的同学重返教室,她再回家。脚蹬板在脚下,上下翻飞,恨不得生出两双翅膀飞进家门,心里想着,进家就能看见饭菜摆在桌子上,端起碗炒起筷子就吃,一抹嘴儿,又可以回到学校。
迈进堂屋的门槛,空荡荡的灶台还冒着热气,桌子上没有一点儿吃食。“饭还没熟,刚接锅的饭烫嘴的很,还不如回学校做几道题来的痛快。”心里想着一个转身,又窜到自行车上,向学校的方向奔去,好像那几道题不赶紧做完,就会跑没影儿,找不到。
每天都在上演飙车赛季,妈妈尽量准时做饭,农活多时也会耽误饭。但杨可欣从来没有抱怨,因为中午一顿不吃,学习起来也不感觉饿,每一道题都能填饱肚子,喂饱大脑。
这天,杨可欣转身的瞬间,爸爸从屋里翻身下炕,手拿一个面包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高举面包呼喊,“这有面包,拿一个再走!”
杨可欣人小心大,已经飞奔起来的车轮,不忍杀闸,“明天再吃。”爸爸的身影已经被甩出老远,站在原地喘着气,垂下拿着面包的手,微笑摇头。“这个疯丫头!”满眼都是宠溺。
杨可欣一路飞蹬,已经和自行车融为一体,爸爸的笑在风中独自凌乱。
姐姐中考那年,距离考试越来越近,成绩却一直停滞不前,班主任老师着急提示姐姐,不然就办理休学,来年再战,保证能考上一个中专,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面对老师的安排和善意的提醒,家里人给姐姐办理休学手续,期待来年中考,这个普通的农民之家可以飞出一只金凤凰。
来年姐姐中考,杨可欣面临升初中,在当妈的看来,怎么看怎么都像小女儿要中考。
杨可欣每天放学回家都比其他人要晚,下午放学。大家会回家吃晚饭,然后再回到学校上晚自习。杨可欣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学习,从来都是上晚自习之后,回家再吃晚饭。
九点来钟到家,从锅里把妈妈准备的晚饭端出来,灶台里有底火的余温,饭菜是正好的温度。一大碗坨的酱酱呼呼的渣子粥,一个馒头,有半盆剩菜。秃噜秃噜几口,杨可欣就吃的盆干碗精净。
那个年代,晚上停电是常有的事儿。一根白蜡放到桌上,陪伴杨可欣度过无数个夜晚,干掉无数道题,无数个单词。
姐姐则在一旁悠闲的看着《红楼梦》、《雪山飞狐》,“你快点好好学习,如果复一年课考不上中专,到时候多丢人?”杨可欣时不时提醒姐姐,十几岁的小姑娘,替父母操着姐姐的心。
“用你管,老师上课讲的我都会。”姐姐眼皮不了一下怼回来。
爸爸妈妈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儿,心里盘算,照这样两个女儿都能如愿考上中专,既可以换成商品粮户口,也可以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夫妻二人对视而笑。
暑假开学后,一场伤寒,妈妈住院两个月。姐姐如愿考上中专,爸爸在医院照顾母亲,家里只有杨可欣一个人。
爸妈特意叫来姥姥,帮忙照顾杨可欣,和他作伴儿。
再回忆起当年,杨可欣说自己好像个冷血动物,一点亲情感觉都没有。整天好像没事人一般,只顾自己的学习。
每天放学姥姥会准时把饭菜做熟,等着她。吃完饭,杨可欣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长期的学习习惯,在睡觉前会把当天的课文、单词,该背的内容重新背一遍。
端着书闭着眼,闭着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复的背诵课文和单词,一笔一画的刻进脑子里。姥姥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看着,看外孙女儿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样子,总不让侧着头,望着杨可欣的脸轻声的说,“睡觉吧,明儿再背。”
“姥姥,你先睡。”杨可欣眼睛不睁,插缝回答。
第二天,姥姥还没有起床做饭,杨可欣已经坐在窗台前拉开窗帘,借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重新把前一天晚上背诵的东西在脑子里复习一遍。
一夜的休息,昨晚装进脑子里的知识,如清澈见底的小溪,石子和鱼儿个个清晰可见,在眼前浮现。杨可欣就是溪水里玩耍的孩子,随手捡起漂亮的鹅卵石,捉一条欢蹦乱跳的小虾,在手里把玩。抬手抛出去小虾,扎个猛消失不见,又一尾小虾小鱼游过来,亲吻杨可欣的脚丫。
在知识的溪水里自由徜徉,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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