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

作者: 青梅煮酒cmh | 来源:发表于2024-04-17 19:01 被阅读0次

    入 赘

    ——平棘酒徒

    学义背井离乡星夜奔走,又渴又饿累倒在路边的大树下,醒来时,竟然躺在一户人家的土炕上。

    他抬头一看,咦!窗外怎么都是山,层峦叠嶂,高耸入云,山林郁郁葱葱,云雾缭绕,时时随风传来几声鸟啼蝉鸣和潺潺水声儿。

    这是哪里呀,我怎么走到这里了,怎么还躺在人家的炕上。就在忠义摸着绣着荷花的被窝困惑发愣时,听到一位老者的问话:“

    谢天谢地,小伙子,

    你总算醒了!

    你知不知道,

    夜个傍黑儿,你躺在大榆树下的蒿草丛里,

    脸色蜡黄,一动不动,

    身上爬满了蚂蚁,蚰蜒乱串,

    哎呦,

    真把俺们吓坏了!

    还以为你死了哩!

    一摸鼻子,还有口气儿,

    就把你弄到家里……

    哎呦呦,

    你总算是活过来了!

    小伙子,

    你怎么跑到我们山里来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你爹你娘还在吗?

    老汉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学义瞪着眼却是一个也没有回答,是没听见吗,不是,他是想怎么回答更好,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山里的人是不是也在搞阶级斗争呢?

    还是念过书的人心眼多,也许是怕人家山里人知道他是地主的羔子嫌弃,也许是怕山里也有对地主的批斗和敌视,忠义没敢说实话只是揉了揉眼,低声说道:“

    俺家在河北的平原住,俺爹走得走,俺娘上个月就死了,她老人家临终前告诉俺到山里的老姑家投亲,她还怕俺找不到地方儿,手指头儿哆嗦着给俺画了一张草图。

    俺一边走一边看,没想到,刚进大山里,突然就刮来了一阵大风,有个沙子迷住了眼,俺赶紧用手去揉眼,手一松,草图飞了,卷到山那边看不到了。

    这个老姑家,俺爹和俺娘就去过一回,是老姑出嫁那年去的,俺听俺爹说过,那里山高路远,又不通车。我小的时候听村里人说老姑出嫁后就回过平原一次,是没了俺奶奶的那一年。

    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老姑如今还在不在,不知道人家还认不认俺这个人小外甥儿,如果老姑不在,如果人家不认俺,哎!俺还得走着回去。

    俺老姑家,听说叫土岸村,在深山里面,村子太小,就几户人家,地图上也没有,不知道俺能不能找到,哎,就是打听也不好打听呀,俺说的话,山里的人也听不懂,山里的话俺也好些听不懂,干着急,没一点儿办法!

    就是把字儿写到手上,也没用,人家都不识字,哎,忠义一边说一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俺走了好几天了,俺实在是一点儿也走不动了,就靠在树上睡着了。

    夜个,俺就想好了,要是找不到老姑;要是找到了,老姑家的人不认俺,俺就给俺娘磕个头,然后从山上跳下去!”

    话说老汉就一个闺女,没有儿子,老汉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身子骨儿很弱,体力一年不如一年,挑水浇个地,往山下背个粮食都喘。

    闺女十八了,但是赶牲口,起粪,垒墙,耕地总不能指望着闺女家,他总想找个帮手,招个女婿,奈何人家好小伙子不愿意当这个倒插门的女婿,歪瓜裂枣的不务正业的他家的宝贝闺女也看不上,真是愁啊!

    老汉叹了口气说:“哎,小伙子,你真是命苦呀,你说你现在身体这么弱,想走也走不了,要不你在这儿先住几天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以后再去找你的亲戚。”

    学义就这样,在人家住着养着,身体一天好了起来。

    这山圪崂,穷乡僻壤的,大部分是明朝忠臣于少保的后代,每家的地都不多,梯田二亩,还是旱地靠天吃饭,即不到外面经商,也不出去做官,这下倒好,整个村别说地主了,连个富农也没有,土改工作组在村里一天都没呆,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这里民风淳朴,邻里和睦,白天没有打斗之人,夜里没有吵骂之声,一天一天的相处中,姑娘和学义竟然是暗生情愫。

    老汉就一个宝贝闺女,视若掌上明珠。老汉想招学义进门,给自家续上香火。

    虽然老汉觉得学义不错,但是又怕这个外乡的小伙子靠不住,娶了他家的闺女,没过几年又把他家闺女拐跑了,一走就不回来了,弄个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问题媒人是知道的,他反复征询了学义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入赘为婿。

    学义对天发誓:“

    于大爷,对俺有救命之恩,

    今生难报。

    如果大爷能把他的宝贝闺女许配给俺,

    俺宁愿改名换姓,给于家当牛做马,

    给于大爷当儿亲子,

    百年之后,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俺,

    折筷为誓,

    绝不反悔。

    嘎蹦一声, 一双筷子顿时掰成四截!

    老汉是个信关公的人,求人画了一幅中堂《千里走单骑》,让学义在关帝爷面前连磕了三个头,改名换姓——于 忠义。

    忠义眼里噙满了泪水,叩头在地,咣咣咣三下,竟然把额头叩出了血,慧娴使劲把他拉了起来,拿着绣着桃花的手绢心疼又娇羞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痕和泪水。

    山里的乡亲们挑着大拇指交口称赞:“忠义这孩子就是实诚……哎吆啊,于大爷总算是找了个好女婿……你看看慧娴的小脸儿红的,还没过门儿就知道心疼人儿……依我看这小两口儿以后的日子过得差不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忠义聪明又踏实,小两口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于老汉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过了几年忠义翻盖了房子,把土窑洞翻盖成了红砖大瓦房。媳妇慧娴,又给他生了一男一女。

    孙子孙女都有了,虽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是老头子的心始终是放不下来,八仙桌前的中堂《千里走单骑》就这样一年一年地挂着,发黄了,发皱了,还是那样挂着。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4年4月17日

    ——转载需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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