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wers for Algernon》简评

"有些常识的人都会记得，眼睛的困惑有两种，也来自两种起因，不是因为走出光明，就是因为走进光明所致，不论是人体的眼睛或心灵的眼睛，都是如此。记得这件事的人，当他们看到别人迷茫、虚弱的眼神，他们不会任意嘲笑，而会先询问这个人的灵魂是否刚从更明亮的生命走出来，因为不适应黑暗而无法看清周遭；或是他刚从黑暗走入光明，因为过多的光芒而目眩。他会认为其中一个人的情况与心境是快乐的，并对另一个人产生怜悯。或者，他可能想嘲笑从幽冥走进光明的灵魂，但这总比嘲笑从光明世界回到黑暗洞穴的人更有道理。"                                                                    ——柏拉图《理想国》

《献给阿尔杰农的花束》（Flowers for Algernon）是美国作家丹尼斯·凯斯所著的一部短篇科幻小说，该书于1959年在杂志上出版，并于次年获得雨果奖，短短六年后被改编为长篇小说并斩获年度星云奖。故事发生在1965年，讲述了一名心智障碍者“查理”在一次手术后由智能障碍一举变成无人可及的天才，而后由手术副作用而衰退变回智能障碍的过程。

小说第一版封面

全书以查理的第一人称视角来叙事，借以日记报告的形式来记录他的心路历程。作为一名智能残障人士，37岁的查理·戈登为生活在纽约一家塑料厂中工作，但因“我想显得聪明又能干”，于是他每晚都会去成人夜大学习拼写和阅读。刻苦用功引起了老师齐安妮小姐的注意，得到了通过手术提高智商的机会。渴望着变得聪明来获得他人认可让他选择了这条路。手术的效果渐渐显露出来，智力由原来的68攀升到了原来的三倍，查理也在阅读上由一开始的晦涩难懂，慢慢渐入佳境，直到后来无书可读。远超常人的智商也带来了强大的记忆力，过目不忘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习了很多知识。随着智力的提高，查理明白了许多事情，也逐渐发现自己曾以为的“朋友们”常常捉弄自己，自感受到侮辱；同时，朋友们也开始畏惧他，在周围人的敌意下离开了工厂。由于阿尔杰农的死去，查理开始了他关于术后智力退化原因的研究，立志找出手术的缺陷。手术副作用渐显，身体协调能力变差，记忆力衰退，他甚至看不懂自己写的东西了。为谋生计，查理再次回到厂里工作，却遭到他人的挖苦但意外地得到朋友的帮助。最后在与齐妮安小姐见面后，查理决心离开纽约，因为他再无法忍受让他人为自己伤心难过。

全书所涉人物不多，齐妮安小姐却在查理的“进步报告”中频繁出现。尽管文中对她着墨不多且大多为侧面描写，但毫无疑问她是个重要的角色，对查理的影响很大。查理所做的选择大多与她有关：从一开始接受手术，到术后的学习，以至最后查理决意离开纽约的决定。可以说，齐妮安小姐既是他的老师，也是朋友，家人，恋人。支持与鼓励，始终是她对他的帮助，她是他的天使，让他感激、憧憬与爱慕。

齐妮安小姐来找我，不过我叫她离开，告诉她我不想见她。她哭了，我也哭了。但是我不能让她进门，因为我不愿她嘲笑我。我告诉她我不再喜欢她了，也不想变聪明了。当然这不是真话。我还爱着她，也还想变聪明。不过我不得不那样说，以便让她离开。她把房租给了费利恩太太。我不愿她替我付房租，我得找份工作。

阿尔杰农是一只小白鼠，它与查理有着诸多相似的地方：同样接受过手术，都是试验品，也都有着相似的命运。查理将其视为朋友，在他看到他被人类当做试验品对待时，在他成为天才后看到他人的畏惧后。他们是朋友，是同类，在步往深渊时他仍悼念着阿尔杰农，给予祝福，因为他知道，这是对它的，也是对他的，更是对他们的。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查理的变化，他所写的进度报告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报告的风格、语法、拼写和标点符号都真实反映了他的心理和情感的变化。查理刚开始学习标点符号时：

你得把它们结合起来用，她演示？给我看“怎能样把它们综合起来（用！，现在；我能够！把所有”的标点符号结合起来用，在！写作过程中？我有，许多！规则？要学；但是我已把一些符号记在脑子里。我？对一件事很满意，那就是亲爱的齐妮安小姐：（商业信件就是这样开头的）在我请教她的时候，她，总是给我’一个说法”。她是个天’才！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样聪明”（标点符号，真；有趣！）

后来渐渐遗忘后：

我忘掉了我已不再是成人中心齐妮安小姐班上的学生了。我走进教室坐在教室后面的那个老位子上齐妮安小姐很好玩地看着我叫了我一声查尔斯。我只记得她叫我查理不记得什么时候她曾叫过我查尔斯我说齐妮安小姐你好我已准备好了只 是我丢了一直在用的我的阅读教材。她哭了起来跑出教室每个人都看着我我发现他们不是以前我班里的那些人。

同时，文章不乏对一切根源——智商的讨论：

我不清楚何之所谓智商。耐缪尔大夫说智商是用来衡量一个人的聪明程度的，就像药店里用来称重量的秤一样。但是在这一点上斯特劳斯大夫与他分歧很大，在他看来智商根本不是用来衡量智力高低的；智商只能表明你能达到多少聪明，就像量杯外壁的刻度，只有你把东西装进量杯后才能使其具有实在意义。我就这个问题请教了给我做智力测试的，研究阿尔杰农的布尔特，他说两位大夫全错了。布尔特说智商能衡量包括你已学会的一些东西在内的许多不同的东西，不过这根本没什么意思。

针对这一始终困扰查理的问题，作者也给出了他的观点——若不知智商为何物、自何方，任何人都没有发言权。是的，这也是作者最想表达的吧，没有人能够随意为他人测得智商，每个人不该因智商高低而受到歧视和区别对待。

查理是智能障碍人群的代表，他的经历是现实中无数同类人的缩影。尽管生活中受到了他人的捉弄与歧视，他也怀着对未来的期望，渴望着朋友，“即使一个弱智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像其他人一样生活”。在成为天才后，又被人畏惧，却决定用所学的知识和技能来帮助其他人，完成提高人类智力水平领域的工作。仿佛预示着命运的白鼠阿尔杰农出现异常现象后，他只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突然间，时间对我变得特别重要”。渐渐地，记忆衰退让他痛苦不堪，纵使如此，在最后的回想里他只记得他曾做过些事但不记得做过什么事，“我想我是为那些像我一样天资愚笨的人做的”。智力，从无到有终归无；朋友，由拥有到失去，不知还会有吗？

“如果有机会，请你放些花在后院阿尔杰农的墓上。”

我想，在他要去的地方一定会遇到很多朋友的；

他，将不再孤独；

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