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中哪个角色更惨？

文|时光对岸

《芳华》中哪个角色更惨？

在去影院观看《芳华》之前，我没想过它会这样触动我。彼时影片上映也有一两天了，网上热议不断，反响似乎不错。我在无意间看到一篇博主写的影评，感觉挺对胃口，所以决定走进影院一看。我记得这个博主分析了影片中刘峰的平凡一生，又是被批斗又是落残疾的，以为这个男主像《活着》当中的福贵一样惨，妥妥会虐得人心肝疼，所以也提前备好了大包纸巾。

因着做了这样的心理设防，所以我是一路憋着看下来的，总以为影片会在某个镜头将刘峰的惨渲染到极致，把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命运的辛酸无奈表达得淋漓尽致，以此博得观众的同情，赚足眼泪。但是直到灯光亮起的那刻，荧屏中的刘峰与小萍坐在长椅上相互倚靠，伴随着《绒花》淡淡伤感的旋律，我一边悄悄地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感叹：“他也不惨！”

手中捏着还剩了大半的纸巾，是的，我没有之前预想的哭得那么狠，更多时候只是被触动时不经意间红了眼眶，这种哭和被虐哭不一样，它是被影片中的情怀所感染。直到看完整部影片，我才意识到我之前就搞错了电影的主题，这并不是用来讽刺社会的小人物的悲酸史，这是回忆一代人青春的芳华录。

《芳华》中哪个角色更惨？

“他也不惨!”单从刘峰这一生的经历来看，我说不出这样的话。他很善良，他是人人心目中的“活雷锋”。吃饺子他只吃皮，把好的留给别人；团里的脏活累活他抢着干；战友结婚为了帮他省买沙发的钱，他动手做；队里的猪跑了找他帮忙抓；他在抗洪抢险中砸伤腰，获得去大学进修的名额却拱手让人。因为他太善良，事无巨细，所以这种善良就显得不值钱，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当他听了邓丽君的歌，感情流露下情不自禁抱了他喜欢多年的女孩林丁丁时，一切都变了味。按现在娱乐圈的话来说，他的“活雷锋”人设崩塌了。所有人都景仰着的“高尚”的人，当某一天人们发现他其实和普通人一样“低俗”，那么他们之前有多景仰，现在就有多唾弃。就像林丁丁说的，“谁都可以喜欢我，他就是不可以！”

至此刘峰的人生发生了转折，他被批斗被下放，他在残酷的战争中落下残疾。后来战争结束，国家太平，当年文工团里的好多人都过上了光鲜的生活，可他依旧穷困潦倒，这就是他的一生了。有点可悲是不是？可是电影却没有刻意向我们传达他的“惨”，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些点。电影中没有描述他砸伤腰的具体场景，没有描述他被所有人批斗的具体场景，没有他截肢的场景，没有“卖惨”，只是用近乎冷静的旁观者口吻将碎片化的场景串联，唤起我们对那个年代芬芳年华的追思，更多的传达的是一种情怀，而非对人性的探讨。

除了刘峰，何小萍也是本身际遇凄惨却没有让我觉得惨的角色。在家里时她被弟弟妹妹欺负，本来以为来到队里终于可以得到尊重却还是一个“边缘”人。

“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所以一直被人瞧不起的她在刘峰走后更是憎恶了这种集体中的英雄主义，她对这些人心寒。所以当政委宣布她要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是何小萍笑了一下，我想她当时对这个结果也是心满意足的吧。

何小萍成了一名军医，她见惯了战争的残酷和生死，她成长了，这时的她早把得到他人的尊重抛开，她有了新的责任和追求。所以当屋顶坍塌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那个被严重烧伤年仅16岁的小战士。她成了英雄，一个从前不被尊重的“边缘”人一夕之间就成了英雄，多讽刺，连她自己也无法接受吧。她没有去享受这份“英雄”的荣誉，她精神失常了。

最触动我的是后面独舞的场景。当沂蒙颂音乐响起时，何小萍一个人在草坪上跳了起来，电影镜头两面切换，一面是舞台上文工团女队员集体的舞蹈，另一面是一个人的独舞，看到这真得忍不住感动落泪。她从始至终没有被集体善待过，当她跟随熟悉的音乐跳起来的时候，她一定也想到了曾经在文工团的岁月，想到了不被尊重的自己。我所理解的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是想用这一场独舞和过去告别，她原谅了那个伤害过自己的集体；她想用这一场独舞表明她释然了，她愿意清醒过来重新燃起对生命的热爱，好好活着。这样想来，倒也不负那段美好的芬芳年华。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我不觉得刘峰和何小萍惨，他们虽然经历了挫折，经历了不公，但我看到了他们的坚韧，他们从没有放弃过生活，并且依然初心不改。反观影片中的其他人，谁又能说一定不比他们两个惨呢？丁丁远嫁他国当上富太，却失去了曾经甜美的容颜；小郝嫁给了陈灿，却似乎也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情；陈灿拥有了金钱财富，却要奔波劳碌与家庭分离。他们表面光鲜，可是背地里又向生活妥协了多少呢?他们的内心又可曾感到满足呢？

《芳华》中哪个角色更惨？

影片最后旁白说：“一代人的芳华已逝，面目全非，虽然他们谈笑如故，但是不难看出岁月对每个人的改变和难掩的失落，倒是刘峰跟小萍显得更知足，话虽不多却待人温和。”看，这就是答案。芳华已逝，岁月已老，有多少人走失在这纷繁的生活中，至少他们两人，更像多年前青春正好的那个模样。

这是上一代人的青春，但是影片中的情怀触动的不仅仅是那一代人的记忆，也深深影响了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我很喜欢韩寒的那句评价：哀而不伤，藏着锋芒。谁更惨？不如在经年的生活折磨之后见分晓。

不管在哪个年代，保持初心和拥有善良永不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