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年猪

作者: 湖宣周小存 | 来源:发表于2018-01-14 20:52 被阅读0次

        那个农耕年代,我们村家家户户或挨着正屋,或离正屋不算很远的地方,都砌了一个猪栏,猪栏里一般养了两三头猪。

        冬至前后,村外的田间地头被忙碌了一年的农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大部分人家关门在家围炉烘火,户外似乎没有什么生机与活力。然而,于寂寞的呼呼北风里,偶尔传来“zhuyuezhuyue”的凄厉声。我们撒腿抽门栓拽开大门往外跑,父母冲我们喊:“顺年猪叻,小孩子家,鸡屁股嘴,莫乱说话哈!”其时我们已踏入光头家的稻场,三五个大人将枷索套在光头娘一瓢瓢食养大的猪前颊和后腿之间的腹背上,有人勒着绳索俯身往前拉,有人揭住猪尾巴往上提,有人揪起猪耳朵往前拖,虽然动作不一,形态各异,但是朝着一个方向,稻场中间的屠凳!

          及至将猪抬上屠凳,猪本来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它在屠凳上四腿乱蹬,嚎天怆地,几位大人使出浑身力气,犹如武松景阳冈对付吊睛大额虎一般,将猪死死按住。只见光头爹摸出一把柳叶状的尖刀,对准猪的喉管,猛地一下刺进去,殷红的献血汩汩地绕着尖刀涌出来,滴入屠凳前地上早就放好的脸盆里,猪在凳上挣扎、蹬腿、折腾,慢慢不动、无声、沉寂!几位大人终于松下一口气,丢手、拍灰、抽烟,绕着猪打圈儿。

          放红完后,两人抬来浴盆靠在屠凳的一侧,又四人将猪四脚揭起落入浴盆中,光头娘早已烧好了一大锅开水。几柄桶开水注入浴盆将猪完完全全淹在下面。几分钟后,待水温降到三四十度时,又有几双手下去,拔毛、翻身、拔毛。

        光头家的前沿墙壁边靠了一把梯子,几位大人又是一人揭一只脚将一毛不挂的白花花的猪倒挂在梯子上。光头爹拿出刮毛刀从猪头刮到猪脚,又从猪脚刮到猪头,修整干净后,他抡起如程咬金三板斧似的屠刀,劈在猪的腹沟里,划破出一条线,掰开,露出了猪的肠、胃、心、肺,热气腾腾!

        乡亲们提着篾箩纷纷围到了屠凳旁,光头爹将猪肉劈成两三斤一举,每家斫几斤或十几斤作为年肉。不一会儿,一头养了一年的猪,它的肉被大家买得只剩肠肚心肺及猪头猪脚,不过这些被称为猪下水的东西,被光头娘焖烧煎炒,做成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围满了左邻右舍,喝酒划拳,咀嚼吞咽,好不热闹!

        我们跑去看顺年猪的乐趣在于,光头爹刮完猪毛后,把猪蹄子掰下来丢给我们小孩抢,虽然我们抢得满头满脸都是灰,但是若能抢到猪蹄子,会一连几天拿在手上到村子里到各处显摆,直到春节,有了新鲜玩意,才丢开不再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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