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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让我等你

可不可以,让我等你

作者: 白小科 | 来源:发表于2016-06-07 16:22 被阅读50次
    可不可以,让我等你

    01

    我是邵晋,不远处那辆白色雪弗兰车内,有我的妻子和朋友,也或许已经都不是。

    夜已深,昏黄的路灯光,铺洒在车窗上,闭上眼,隐约听见节奏起伏的吱呀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心脏。

    半晌,徐嘉从车上下来,伸手整理略显散乱的头发。她的白色雪纺衫的V字领,斜夸过左肩,裸露出的雪白皮肤,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何扬右手夹着燃着的烟,半倚靠着车门,伸手拉起了徐嘉的衣领,顺势向下,在她高耸挺起的胸上,捏了两把。徐嘉嗔怒着娇笑,一把抢过何扬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在他的唇边……

    世界上有很多意想之外的事情,在你还来不及想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比方说现在,我的妻子徐嘉,我的朋友何扬,和30分钟前,那辆车上上演的苟且之事。而我,就在不远处,旁观。

    我爱徐嘉,即使她抽烟喝酒又爱玩,即使她骄纵任性,即使跟她在一起,我便不会有属于我们的小孩。即便是面对徐嘉跟我妈的无休止的争吵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要和她分开。我能容忍所有,惟独背叛。

    我启动车子,掉头离开“直播现场”。伸手打开车载CD,只觉的乐声刺耳,复又关掉了。夜里,路上车辆行人很少,很快,我的车子驶进了枫林小区,稳稳的停在了22号楼转角的位置。

    何扬租了这栋楼的13层,从车窗伸出头,我看见13层仍有一家灯光微亮。我拿起电话,看着通讯录中綦月的名字,手指抬在空中,始终未曾落下。尚存的理智与胸中的愤怒激烈的争斗,最终我关掉电话,扔在一边。

    那是大约四五个月前,我参加了何扬跟綦月儿子的满月酒,现在算来孩子该是六个月左右。虽我没有孩子,也见过堂姐带孩子的辛苦,于是忍了又忍,还是打消了搅和在脑中的念头。

    我双手交叉附在方向盘上,头沉沉的靠上去。脑海中云雾缭绕,似乎过了很久,猛的惊醒,见何扬的车子驶进来,停在不远处。何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锁车上楼,嘴角边浅浅的笑意,昭示着他的好心情。看着何扬消失的背影,我愣愣的,只觉得恶心透顶。

    正欲启动车子,抬头看见一个人正从楼门口走出来,是綦月。虽我和她只上次见过一面,但我仍快速准确的认出了她。

    她打开车锁,从后备箱拎出个袋子,然后转到前门,开门从副驾驶位置拿出一个盒子。我看见她捧起盒子后,便定住了般,一动不动。良久,她抬手轻抹了下脸,仰起头,向着墨色的天,大口喘着气。

    过了一会,她收回仰首的头,弯腰从车里捻起暗灰色的一团,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似是用力不够,那团暗灰色的物体,沿着优美的抛物线,无力的落在了垃圾桶旁的草地上。

    她呆望着那落地的一团,猛地蹲下身去,头埋在膝上,双肩微微颤动。观察良久,我才判断出,她许是在哭。没有声音,只有不断颤动的身体,证明着她此时的悲伤。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女人如此隐忍的哭泣,上一次是在我十岁那年,我妈送走我爸之后,就是如此。

    我默默的点燃一只烟,夹在指间,伸向车窗外。

    待我再抬起头时,綦月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门口,我起身下车,走到垃圾桶的位置,看清了暗灰的那团,竟是女人卷起来的丝袜。丝袜上残损的破洞,昭示着不久前,它曾经历过的激烈战争。我记得,徐嘉早上穿的丝袜,似乎也是灰色的。

    他们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突然萌生出的念头,吓了我一跳。


    02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徐嘉已经睡下了,我合衣躺在床的一侧边缘。徐嘉背对着我,我知道她在装睡。

    我靠近她,试图从她的即时反应,预测出她对于现在婚姻的判断。她像是无意的,向床的里面靠了靠,于是,我知道,她已打定了离开的念头。

    我起身点燃一支烟,昏暗中,烟火明灭,像深处地狱的眼,窥探着清明世界。我低声说:“徐嘉,我去过滨海路了。”我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去。

    “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要跟我说的话。我明天出差,下周回来。”直到我走出门去,她仍如熟睡般,一动未动。

    夜风温润微凉,吹动着头发向两边散开。我长叹一声,嘴角微微扬起,多么可笑的我,竟还以为,她至少会有一点不舍甚或挽留。谁曾想,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等我再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家里空荡许多,不见了徐嘉的东西,也不见了她的人。我拎起她留在床头的离婚协议,逐一的看完。她写的清楚明白,房子首付部分一人一半,需要我折现给她,家里存款,她拿走了属于她的一半,剩下的留给了我。至于那辆代步的车,说是当初我妈送我的,所以,她不会要。

    我从包里拿出一盒梨膏糖,默默的拆开,拈一块放嘴里,瞬间满嘴充斥着中药味,忙冲进卫生间,吐了出去。只每次出差回来,都带这个糖给她,只知道她爱吃,没想到这个味儿。

    跟徐嘉办离婚证那天,是个周五。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街对面的何扬。徐嘉跟在我的身后,低低的说:“邵晋,谢谢你。”

    我站定身体,转过头来:“谢我什么呢?多谢我离开?还是谢我没有拆穿你呢?徐嘉,夫妻一场,我只希望,别有人家老婆孩子找上你家门的那天。”

    晚上我回到家,把离婚证摆在我妈面前的时候,她似乎眼含笑意,但见我满脸阴沉,于是正正脸,拍了拍我的肩,正要说话,我迅速转身进了房间,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盼孙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徐嘉不孕之后,盼着我离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现在的结局,她得意的很。没准明天就喊着我的耳朵,给我相亲了。

    03

    不久之后的一天,我看见马路对面向我挥手的綦月,太阳底下,她的脸被晒得发红。我挥手致意,然后开车到她身边,她快速拉开车的后门,钻了进去。她拒绝了副驾驶的位置,我稍愣神,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打趣两句,打开空调。她似乎比我上次见时瘦了许多,天蓝色的棉质衬衫束在腰里,嘴角上扬,脸上满是笑意。曾猜想过,某天她可能会来找我,但是她脸上的笑,又让我并不敢确定,于是一路揣测,来到彤德莱。

    她一定要请客,我也就没再坚持,随她去了。当她把那本艳红的证书摆在我面前时,我心中五味烦杂,只觉得那一团火,又猛烈燃烧,燎烤着心脏。打开冰凉的啤酒,一杯杯灌进去,谁知,越喝越热,不知不觉,空瓶已经摆满了桌面。我有些后悔,喝的太多太急,酒后多言,我开始担心自己会乱说话。但是现在担心,想来为时已晚了。等我醉意稍醒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车里,我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坐在对面,面带微笑,时不时的给我倒酒,而我好像一直在说。

    车里弥散着低沉平缓的音乐,是首英文歌,我以前没听过。她坐在旁边,很是安静,见我看着她,她牵动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知道她以怎样的心情去托起脸上的笑,只觉得那笑,刺眼的很。于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好想抱一抱她,但是最终,我只张了张嘴,低声说:“綦月,对不起呀。”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内心,对她们母子的一点歉意。只是徐嘉曾是我的妻子,所以,对于此事,我难辞其咎。她微笑到:“这句话,我要等何扬跟我说。”完后,她帮我叫了代驾,转身走了。

    第二天醒来,我仍在想,她为何等一个负心汉的道歉。于是晚上把张允约出来,又喝了一顿,算是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张允是我跟何扬共同的朋友,上次滨海路那事,就是他不小心提点我的。他这人,心直口快,藏不住事,但对朋友很好。自从我离婚以后,他总纠结的认为上次祸从口出,以至于不敢见我。

    三杯酒下肚,他红着脸,拍着我的肩膀,跟我道歉,然后开始骂何扬不是东西。说何扬不但睡了朋友的老婆,离婚的时候也不仗义。逼着他老婆离婚,又不想给钱,还去人家单位闹,他爸也不管。最后他和徐嘉的事被抖了出来,还死不承认。讨价还价之后,给了他前妻30万,每月1000抚养费,算了事。张允不停的喝,也不停的说,他猛地抬起头,红着眼,说:“邵晋,何扬跟我说,他老婆跟他结婚是为了骗他家钱,可是咱俩都知道,他俩当时裸婚,就请了几桌,婚礼都没办。”说完他仰起头,干了杯中的酒。我看着空了的杯子,杯沿上残存的一点酒液,缓缓复又流回,平铺在圆圆的杯底。

    那该是多么让人糟心的离婚过程,不但杀人,还要诛心。

    04

    我再见到綦月的时候,是在健身会馆里。远远的看见她在会馆一角,卖力的踩着脚踏车。刚想上前去打招呼,却见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瓶水。她接过水,仰头喝了两口,笑容灿烂。他们表现十分亲昵,綦月还掀开那男人背心的一角,调侃那男人的腹肌。我憋着嘴,在一边看着,内心忽地阴沉,乱的莫名其妙。

    一个小时后,綦月帮那男人拎着外套,有说有笑的,一起离开了。我悻悻的转会会馆,忙跟前台姑娘套近乎,打听刚才那男人。姑娘笑到:“那男的叫綦明,已经在这健身很久了。那女的叫綦月,刚来没多久,这个姓很少,估计是亲戚吧。”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抿嘴去了更衣室。

    我坐在更衣室,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在通讯录中点了添加綦月的微信申请。然后捧着手机,回想自己刚才跟梢的举动,真是鄙视。綦月很快通过了我的申请,我翻看她发布在朋友圈的状态,最近的一条是,他计划在半年内练出马甲线。我迅速百度,输入马甲线,三个字,瞬间石化,不就是腹肌吗,还叫什么马甲线,女人还真是奇怪。

    那天起,我们会时不时的闲聊,关于生活的和工作的。对于马甲线,我以为她是一时兴致,但渐渐发现,她认真了。我们探讨快速练出腹肌/马甲线的方法,并分享各种网上经验。我跟她说被我妈安排的一波一波的相亲折磨的不行,她笑称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后备充足,还在那无病呻吟。她也说曾有朋友给他介绍过一个男人,但是人家一听说她带着孩子,还是个男孩,就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于是我们达成共识,男人和女人,在这个社会,某种程度上,是要承受不公平对待的。

    一个月后,公司派我去上海总部学习,为期一年。正巧听綦月说起她要租房子,让我帮忙留意。于是我把现在住的房子清空,并悄悄委托了中介的朋友,带綦月来看房。我并不想让綦月知道,这房子是我的。朋友只告诉綦月说房东着急去外地,所以租金便宜,如果想租,就由中介代签合同,房租每月给房东打在卡里就好。綦月起初为见不到房东这是略表不放心,后来,经不住我那朋友忽悠,又给她看了购房合同,她才放心。当然,给她看那份购房合同是造假的,上面换成了朋友的名字。

    綦月搬家的那天,我要飞往上海,所以彼此祝福后,就各忙各的。虽然以前也经常来上海出差,但是这么长时间的驻扎,还是第一次。工作忙的时候,我就拼命忙工作。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就不停的出去转,吃各种美食。竹筒饭,鸡肉生煎馒头,糟田螺,排骨年糕,肉松铜锣烧。撑的圆滚的胃和排的满满的工作表,让我有说不出的踏实感。

    偶尔,一个人的夜里,会突然醒来,便再难入眠。于是大声的放着音乐,趴在地板上做仰卧起坐或俯卧撑,直到汗流浃背,筋疲力尽,才把自己摔在床上,昏死过去。我想这该是离婚的后遗症,我想,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05

    在上海的第六个月,我妈神通广大的把相亲安排到了这里。据说是我妈隔壁邻居表姐的女儿,在上海读研究生,明年毕业,生的貌美如花,但一直单身,当然,这都是听我妈说的。从我妈给我发过来的照片看,貌美还是够得上的,于是觉得见见也无妨。

    周末下午,在她学校附近的星巴克见到了“如花”。如花是真的貌美,甚至比我看到的相片上要好看很多,所以对于我一个正常男人来讲,我满心期待呀。

    如花优雅地坐在我的对面,笑脸盈盈的说:“我姑妈跟我说了,你是离了婚的。本来二婚男不在我的择偶范围,但姑妈一再夸奖你人好,所以才答应了相亲。但是话要说在前头,我以后是打算在上海定居的,我呢,毕业就打算结婚生子,所以你在上海一定要买房子才行。车呢,随便买一买,不低于20万的就成。婚后呢,不能跟老人住在一起,省的彼此看不惯……”

    如花表达欲极强,几乎没我插嘴的份,我坐在对面,假想着我和如花的婚后生活,想着,想着,心生绝望。于是我起身,深鞠一躬:“实在抱歉,我穷啊,在上海连个厕所都买不起,实在要辜负您的美意了。”然后出门,结账,闪人。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那高高的葡萄架上新熟的葡萄,那趴在架上的人说是酸的,我们深信不疑,于是我告诉别人,那是酸的,却被翻了白眼。这就是上面的人和下面人的区别。所以,我妈问我相亲为何没成时,我绝口不提如花的择偶标准。我怕一不小心毁了我妈的小骄傲,也伤了我的自尊。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种心情一直萦绕在心头,难以挥去。一时忍不住倾诉的欲望,跟綦月提起,她只打过来一个奸笑的表情,我不明所以,仍不能释怀。后来綦月发了封邮件给我,剖析了我这种不是酸葡萄却害怕被人说成是酸葡萄的次酸葡萄心理。我仍旧云山雾罩,不得其解。后来綦月又给我发了一句话:“绍晋,这是徐嘉给你留下的后遗症,跟如花和葡萄都没有关系。”我突然有种了然于胸的通透。

    不久之后的一天,綦月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状态。“现在的你跟强悍的你,只差一截马甲线的距离”,上面是一张她的自拍照。照片中的她似乎已大有不同,笑容明艳了许多,那半截小背心下的略微凸起的线条,真真亮瞎了我的狗眼。我下意识的扯开衬衣看了看自己,不禁唏嘘,这女人对自己狠起来还真是不一般。然而,此事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于是乎,我在单位附近找了家健身中心,我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强悍。

    有一天,在我挥汗如雨的时候,接到了徐嘉的电话。在接与不接这件事情上,我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接起了电话,她鼻音很重,带着哭腔,说:“我跟何扬分开了,他家里人不接受我,他或许,也没想象的那么爱我…绍晋,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有点过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见你一面。”我没出声,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许久,才缓缓说到:“你要失望了,我在上海出差。一时半会,回不去。”然后她哭了,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人心烦意乱。

    挂掉电话之后,见还是不见这个问题,让我困惑。我首先想到,问綦月的话,她应该会给我比较中肯的建议,但转念一想,徐嘉是谁呀,是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啊,于是悻悻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左思右想了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但想着结束上海的学习,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索性放在脑后,到时候再说吧。

    06

    九月,公司宣布学习结束并给我定了返程的机票。兴奋之余,首先联系綦月,以接风洗尘的名义约她吃饭,她当即答应了。其实这次约会,我有目的。一是想探听下,何扬跟徐嘉分手的事情她是否知道。二是如果她知道了,我自然可以跟她探讨徐嘉约我见面的事情,如果还不知道,作为她的新晋朋友,我想我有通知她的义务。没想到的是,她把吃饭地点约在了半山街,何扬现在就住在那条街。所以,当时脑子蒙蒙的,却只佯装不在意。

    我开车到小区门口,远远的,看她已经等在那。綦月瘦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半长的头发服帖的顺在耳后,很是端庄。淡蓝色V颈衬衫束在灰色竖条纹紧身长裙里面,脖子上一条精细的十字架项链,又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她说刚拿了驾照,正好练手,于是我战战兢兢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这一路我聚精会神,心提到嗓子眼,内心极度崩溃却还要佯装毫无畏惧的男子气概,终于在她停下车子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倒车入库这活就给了我。哎,女新手,惹不起。

    不过她推荐的这家店的牛排火锅可真是不错,味道浓,肉质嫩滑,配上冰凉的啤酒,简直人间美味。所以,一高兴,我又多喝了两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我说,偶尔点头附和。我看着她杯子里的白开水,想着我即将跟她说的事,于是端起她的杯子,本来想直接喝了,转念一想,似乎不好,于是把白水倒在我杯里,然后给她的倒满啤酒。

    当我告诉他何扬跟徐嘉分开的消息后,她没说话,只盯着那杯酒出神,似乎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所以,我搞不懂她这是什么反应。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她正望向窗外,顺着她的方向,我看见了何扬。好心情瞬间崩塌,像吃了苍蝇,还是绿色那种。

    我并不把我和徐嘉离婚的全部原因都归结于他,离婚的本身就说明我们的婚姻,存在问题。但是,一想起那晚滨海路的现场,我就有难以压抑的愤怒。

    他进来后,坐在了綦月旁边,我懒得看何扬一眼,只心里不断盘算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何扬此来,肯定有重修旧好的意思,如果我在,他那些忏悔引诱哄骗的话,肯定说不出口,但是綦月到底是想我在还是不在呢?我盯着綦月,良久,却无法从她的表情里揣度半分意思,于是开口说:“需要我回避吗?”

    她笑着反问:“如果徐嘉坐在这,你需要我回避吗?”我听了,便毫无顾忌的稳稳坐在那里。

    何扬拆开桌边放的糖盒,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糖,綦月刚也吃了一块,但是我想她大约是不大喜欢,所以随手放在桌角。何扬皱眉,说:“綦月,我记得你最讨厌这种带中药味的糖。”他这是在挑衅吗?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他对我的挑衅吗?我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给他,他这是以为我和綦月有事吧,真是小人之心。

    只听綦月缓缓说到:“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过去不喜欢的,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喜欢了。”我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我的。我的心,瞬间又翻滚了无数个来回。她这是故意说给何扬听,让他节哀顺变呢,还是在提醒我什么呢?难道,她已经对我……?我的脸,刷的红了,好在喝了酒,脸本来就红,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的脑细胞不断的搅动,精神溜号,以至于没听见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时,只见綦月已经起身,并笑着说要开车送我。我笑着,飞快的去结账。

    车开在路上,看起来綦月心情非常好,开了音乐跟着哼唱,我的天,她还是个新手,能不能认真一点,只看路啊。好在是晚上,车比较少,渐渐的,我就不那么紧张了。但我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刚在饭桌上,綦月会不会觉得让我回避太刻意,所以才让我在那亮着当灯泡,而非我自己揣测的那些个意思。于是开口说到:“綦月,我可以叫代驾,你要是有事,就先忙你的。”她笑称没事,后来见我还是疑惑,又开口说:“何扬在我这,不是事,即使是事,也不是今晚的事”。我点了点头,心想,这女人都这么说话的吗,那么这何扬,到底是不是事呢?

    当车驶进小区时,我远远的看见了在路灯下徘徊的徐嘉。瞬间有点蒙,我这刚回来,又是住在我妈这,她这行动速度倒是真快,肯定又是哪个没长脑的给她透露的消息。綦月停下车,打开安全带就要走,我忙按住她去开车门的手说:“綦月,等会再走吧。”她看着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说:“好”。她的手心温暖,那温暖在触碰间,丝丝点点的遗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纠结烦乱的心,平静稍许。

    我们一起下车,站在徐嘉面前,这种陪伴,突然让我周身充满力量。徐嘉还没说话就哭出声来,綦月看徐嘉哭的伤心,不知是触碰到了她哪根神经,转身回车里去了。女人真是奇怪,她跟徐嘉,不该是仇人吗,看着仇人哭,不该是件愉快的事情吗?她还跑什么呢?我看着眼前的徐嘉,好像憔悴了一点,眼泪冲掉了她画的眼妆,有说不出的狼狈,一点都不像曾经那个活泼洒脱的她。

    她认错,悔悟,她扑倒在我怀里,乞求那一丝的原谅。我只站着未动,我找不到话去安慰他,我想说我并不怨恨,她也不必请求我的原谅,但是我怕我的任何一句无意的话,会燃着她的希望。在这一年又半的时间里,我变了,她离开何扬,我觉得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可是,我已经不在原地,所以,再不能张开怀抱,拥抱她。我扶起她的肩膀,让她站好,然后告诉:“徐嘉,我们再没有任何可能了。”

    她站在那里,憋着嘴,强忍着不哭泣,良久,恨恨的说到:“你和綦月,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等你后悔的那天,我会一直等你的。”说完,转身跑开,留给我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知道綦月听了这话作何感想,现在看来,我和她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但我这兵荒马乱的内心,又让我对某些事情,有些蓄意的小小期待。我叹了口气,回到车里。

    车里音乐轻缓,綦月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掏出一根烟,点燃,刚要放在嘴边,又担心她讨厌烟味,所以将烟伸出车窗外。半晌,綦月睁开眼,将音乐调小,小声说到:“人大都会犯错,如果可以的话,原谅会让大家都好过很多。”

    她这是在劝我跟徐嘉重修旧好?我很想反问,要是何扬来,你怎么办?刚要张嘴又觉得这样反问会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于是改了口到:“徐嘉说,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她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她自己,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她惊讶的表情很真,一点也不像装腔作势,我心头不禁滑过一点小失落,转瞬即逝。

    随后她说到:“老天公平,胸大果然无脑,但男人瞬间会发现胸大,忘了无脑的事实”,说完她竟然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我不禁想笑,原来看起来颇有些智慧的她,竟也在乎胸大胸小的事。我告诉她,有品位的男人更喜欢智慧的女人,她却不以为然,认为那些都是排在大胸后面的事。我一时想不出更有力的佐证,于是侧过身,直直地看着他。身体姿势调整过度,我的脸几乎贴到她的脸,借着微光,我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绒绒的汗毛。我内心窘迫,搜肠刮肚的找着话,憋了许久,悠悠的说到:“綦月,有时候觉得你很厉害,见到何扬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我却不行,当初我盼着她来回来找我,今天她来了,我却紧张。看到她哭,我只觉得可怜,却没了心疼,我发现我和徐嘉,早就完了。”我缓解着紧张的情绪,直说到最后一句,才略微清醒。

    綦月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拉开了距离,于是我趁机缩回头,只听綦月小声说到:“何扬当初看见我哭,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连可怜都没有,只有厌恶。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紧张?但是,今天我确实不紧张,因为我知道他会来。”

    我又有一点懵逼的感觉,只见她低着头,说:“何扬跟徐嘉,根本不合适,别说你没有看出来,既然不合适,那早晚得分,我们本是他们的良配,所以受了伤,他们自然要回来。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只是看客,我有煽风点火。所以,我并不是如你看到的那样淡定且大度。”她抬头看我,良久说到:“所以,天色不早了,拜拜。”说完转身,逃下车去。

    我恍然,我一直以为綦月与我一样,以一个看似受害者的姿态,冷眼旁观他们的自私疯狂的举动,义无反顾的走向分道扬镳的定局。可是今天的綦月,远非我想的那般柔弱,我不知道这句煽风点火后面蕴藏着多少算计。一想到算计这个词,我不禁皱了眉头,她一直表现出的睿智聪慧,难道背地里隐藏的是不能见人的心机?

    我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望着她离去的脚步,我猛然意识到,我的沉默纠结的表情,似乎给了她不好的反馈。我有种预感,若今天让她这样走了,我以后便再难走到她心里。这种预感,让我胆战心惊,我果断跳下车,三步两步跑过去,抱住了她。

    她似是紧张,绷紧了身体,而后,慢慢的,放松下来。她的肩膀如此瘦弱,仿佛我一用力,就会碎了,而我还是忍不住收了收胳膊,才发现,怀里的细弱肩膀,仍然坚韧挺拔。我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的,脸贴着她的皮肤,温润暖和,内心繁复交织的情绪冲击着眼眶,竟不觉留下泪来。

    我相信因果循环,徐嘉回来了,而我却无法重新开始。我一度以为,是那晚昏黄灯光下颤动的雪弗兰,刺痛了双眼,也刺伤了心。现在回想,那不过是个契机,生活中的碰撞冲突,已经让我的爱举步维艰。可是,我突然心生感激,是这样的因果把綦月带进了我的生活。与她的相处,让我感到无比的轻松,那些生活中的困惑,会因与她的一次闲聊烟消云散,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所以此时此刻,以至于今后人生中的每时每刻,我都选择,相信她。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在我耳边小声说到:“晋哥,身材不错哦,有胸肌哎。”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她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完全扰乱了我这苦苦营造的苦情氛围。我松开她,抿着嘴唇调笑到:“喜欢胸肌呗,要不要摸摸?”她不说话,只自顾自的抽出纸巾,嫌弃的擦了擦我遗留在她脖子上的潮湿一片,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07

    这一个拥抱过后,我们又回到了朋友的距离。自那日之后,我开始重新规划生活,正赶上之前一直关注的一家农庄的老板,要转让那片果园的承包权,于是拉了朋友,讨价还价后,果断拿下。之后我辞了工作,搬进了郊区,我妈倒是鲜有的开明,不但没有对我辞职抱有异议,还拿出她多年的积蓄支持我创业,在她眼里,自己创业当老板比给人打工更有出息。

    农庄原有的经营模式,暂时保留,我开始尝试新的经营方式。我给农庄做了网站宣传,并在园内安装了摄像头,实时更新果树的长势进度,渐渐的,网站的粉丝多了起来。我借鉴了O2O电商经营模式,在网站可以直接下订单,送货上门。微信关注,还有不同程度的优惠,不定期推出团购。我找农业大学毕业的朋友,帮我开辟了一块生态区,纯绿色种植,只施用农家肥料。从未有过的忙碌充实着每分每秒,这一切对于我这个外行人来说充满着新奇与挑战。

    转眼一年就这样在匆忙度过。徐嘉曾来找过我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没有再哭了,只说还要一直等我。我懒得劝他,前不久刚听说她找了个有钱男人,四处秀恩爱,怎的有空来找我了。

    至于綦月,我们一直没有再见面。我们的关系似乎比之前亲近,但又止步不前,很是微妙。我打包当季的水果快递给她,她每次收下后,隔几天会快递回礼给我。朋友说我们在暧昧,但我深知不是。

    那些过往的经历让我们彼此靠近,却又很难更近。我如何让她确信,我对她并不是一时受伤,寻求安慰而已;我又该如何让她相信,我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从她的朋友圈里,我也看到了她相亲的痕迹,但似乎都不大中意。所以,我偶有窃喜,觉得自己有戏,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转年情人节的时候,我定了一盒巧克力和一束玫瑰花,一大早开车进了市区,白天见了张允,聊天叙旧,张允喝了两杯之后,看着我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禁问到:“你小子,思春了吧?”

    我给他倒满酒,不无得意的说:“我看上綦月了。”

    他瞬间瞪大了双眼,嬉皮笑脸到:“我靠,你们搞什么,换老婆啊!”

    我拉下脸,面色阴沉到:“再胡说,可做不成朋友了哈。”

    张允收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玩笑话,别当真,綦月不错,但……”

    他说了一半,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看那孙子又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肯定有事。我把酒杯往他跟前推了推,他看我一眼,举杯喝下。我一边给他倒满一边说到:“别犯贱,有事直说,别墨迹的跟个娘们似的。”他再次举杯干了,然后啪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说:“何扬好像要跟綦月复婚呢,前几看他在朋友圈晒照片,像是全家一起去泡温泉了。”我拿着酒瓶,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我抬起头,见张允正直直的看着我,我张口说到:”那恐怕是何扬一厢情愿吧,再说,带孩子出去玩,也说明不了什么。“张允不在说话,只低头吃喝,我摆弄着手机,心乱如麻。

    傍晚,我来到綦月公司楼下,将车停在路边。我事先并没有告诉綦月,原本想给她个惊喜。但见了张允之后,又有点郁闷。五点一刻,我看见綦月出现在楼门口,她穿着白色的长羽绒服,脖子围着一圈亮灰色的毛茸茸的围巾,头发挽在脑后,很是简洁大方。我正要下车,何扬却冲入视线,他笑着接过綦月手里的袋子,说了两句之后,两个人一起上了车,绝尘而去。

    我僵在哪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不相信他们会复合,但是又不能忽视眼前这事实,我想打电话问綦月,但又没有质问的立场。于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我启动车子,漫无目的开着。不知何时,天空竟下起雪来。没有风,大片大片的雪花,直直的落到地上,世界瞬间安静了。不知不觉,车已停在綦月家楼下。我抬头望着那扇窗户,黑黑的,没有灯光,家里像是没人的样子。我上楼,将花和巧克力放在门口,想了想,又写了张便签插在花中间,然后连夜返回了郊区农场。

    第二天醒来,一早翻看手机,发现綦月半夜更新了朋友圈,写道:“世界上还有更神秘更贴心的房东吗?!”上面附了一张鲜花和巧克力的合影,合影上的便签清晰醒目——祝情人节快乐,落款,您的房东大人。我不禁一笑,之前的不快,也已消散大半。我拿起电话,发送迟到的情人节祝福。很快,她回复说,昨天下班去医院看望病人,没想到回来竟收到意外的礼物,欣喜不已,所以二半夜的也要晒一下。我忙追问是谁生病,她回复说,是何扬的爷爷。我大喜,用被蒙住头,狂笑不止。

    六月,樱桃正红的时候,我对綦月发出了邀请。我发了蓝天白云绿树的相片给她,还附了一张我穿着紧身小背心的劲照。我对她说:“綦月,这里有新鲜的水果和温暖的怀抱,恭候已久,欢迎你来。”电话那头,她不停的笑,笑着笑着,她轻声的说:“好啊,我的房东大人。”

    可不可以,让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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