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救姬 第十章

郑屠的马车已经进了渭州西门，缓缓向城北的郑宅驶去。快到郑宅门口，郑屠一眼瞥见路旁站着鲁家老店的小二，正朝马车挥手，忙叫小厮勒住马，店小二凑过来道：“大官人，今日金老父女没在酒楼卖唱，早早就回来收拾行李,看样子似乎要离开渭州。”

郑屠有点惊讶，道：“昨日卖唱的银子他交了没有？没有盘缠他们如何离开渭州？”

店小二道：“昨日的银子都交了，今日说是酒楼没有人点唱。我刚才去酒楼问过，确实没有人点唱，只是被客人叫去呵斥了一顿。”

郑屠还想细问，府里管家一溜烟跑了出来，到马车前施礼。郑屠见他有话要说，就对鲁家老店小二挥挥手，让他回店去。

管家禀告道：“官人，知州大人派衙役来通知，请官人去潘家酒楼吃酒。”

知州突然请他去吃酒，多半没有好事，郑屠心里咯噔一下，这节骨眼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

郑屠点点头，让小厮拨转马头，马车转向潘家酒楼。到了酒楼，郑屠下车，让小厮把马车赶到酒楼后院去，自己随着酒保走进酒楼。

潘家酒楼灯火通明，正是吃饭的时辰，酒客接踵而来，人人兴高采烈。酒保知道他是知州的客人，把他领到三楼一个大包房里。

包房里有三张大桌子，知州坐在当中，一个押司过来请郑屠到当中桌子一个空位坐下，郑屠一看满桌都是渭州商贾，才稍稍心安。

知州道：“各位掌柜，眼看元宵佳节将至，本州要举行上元灯会，又得靠大家慷慨解囊，一起把灯会办好。依照惯例今天选出灯会头人，出价高者负责州府前的彩灯布置。”

押司过来依次问席上各人捐助的银两数目，主桌上都是每人千两，两边副桌上每人五百两。郑屠去年捐了一千，今年照旧。钱庄掌柜想让知州批准再开个分店，特地捐了一千五百两，成为灯会头人。知州看大家配合，很是满意，吩咐酒保上菜开席。

郑屠惦记着即将运来的猪肉，寒暄两句就要离席，陪客的押司哪里肯放，一群人不停敬酒，足足闹到月上中天才罢休。

郑屠抽个空子，跑到副桌挨着潘家酒楼掌柜坐下，问道：“今日为何不见卖唱的金老父女？”

酒楼掌柜道：“休要再提这卖唱的父女，今日他们没有生意，午时躲在包房哭泣，吵扰了经略府的鲁提辖吃酒，砸了小店的碗碟，又把那父女喊进包房去，大概被怒斥了一通，那父女不敢再呆着，从房里出来就走了。”

郑屠知道了原委，一颗心才放下，舒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以后让那父女去街角卖唱，不敢再扰了酒楼的客人。”

酒楼掌柜连连称谢，郑屠起身，见有人开始离席，也随着众人告辞离开。

郑屠一路步行到状元桥，小厮赶着马车远远跟着，看见六条运肉的官船已经停在桥下泊位，这才松了口气，让马车过来，上车回家。

郑屠刚走，街角冒出一个黑衣蒙面汉子，悄悄上了官船，进舱来查看。鲁达正准备从船棚上下来，看见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潜入一艘官船，便停了动作，暗自窥探黑衣人行径。只见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深深插入舱猪肉里，呆了一刻，又拔了出来，鲁达借着月色看得真切，银针已经变了颜色。

鲁达心下骇然，这猪肉竟然下了毒。那黑衣人也吃了一惊，随即抽身上岸，顺着来路走去。鲁达停了一会会，也蹑手蹑脚溜下船，远远跟在那黑衣人身后。

转过两条街，那黑衣人走进王家茶楼，鲁达快步赶上前，瞥见那人进到一间小阁，急忙钻进隔壁的茶阁，附耳在墙上偷听。

“果不出虞侯所料，您老看这银针。”一个声音说道。

“狼子野心，京中传来的情报不虚，西夏真的按捺不住，趁着新皇登基，要对渭州下手了。”鲁达听得此人声音耳熟，豁然是经略府方虞侯。

“请虞侯下令，我这就去抓了郑屠前来治罪。”一个声音道。

方虞侯沉吟了片刻，道：“张师爷怎么看？”

“指挥使千万不要着急拿人，此刻抓了郑屠，他抵赖不认，我们如何证明是他在肉中下毒？万一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栽赃诬陷，闹将上去，对虞侯有百害而无一利。”另一个声音说道。

“难道就让这厮逍遥自在？这六船猪肉如何处理。”一个声音道。

“敌人运来毒肉，显然是想利用我军中毒之机攻打渭州，指挥使立刻带领人马潜伏在崆峒山脚，趁敌不备进行伏击。明日我在军营接收这批毒肉，立即销毁，然后派人盯住郑屠，如果他和西夏人联络，正好趁机一网打尽。”另一个声音道。

方虞侯说：“张师爷言之有理，指挥使今夜就带兵悄悄前往崆峒山紧要之地设伏，只是郑屠此人城府颇深，恐怕不会轻易让我们抓到把柄，最好是敲山震虎，让他知难而退，溜之大吉才好。”

“虞侯考虑周全，抓住郑屠就要三司会审，此人诡计多端，绝不是轻易臣服之人，万一攀咬到谁，新皇登基，正好需要杀人立威，我们稀里糊涂把自己搭了进去，岂不是无妄之灾？当前最好让他寻机溜走，我们无偿接收了他的庄子宅地才是上上策。”另一个声音道。

“便宜了这狗汉奸！属下这就去兵营带兵去崆峒山潜伏。”一个声音道。

开门声响，黑衣人急冲冲走了出去。方虞侯说：“若指挥使得手，张师爷可以约见郑屠，先借此事敲他一大笔银子，再放他回去西夏，令他不再敢回来。”屋里二人哈哈大笑。

鲁达心中气恼，紧要关头这些人还在盘算如何搜刮银子。想起日后还要靠方虞侯这等眼里只有钱的武将对付西夏，无可奈何摇摇头，闷闷不乐自行溜回住所，和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