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手头的一小部分事情,我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想要于昏昏沉沉中睡去。奈何耳畔传来阵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便睡意顿无,只顾留心这雨声了。
犹记得前些时日偶遇一句“夜雨声烦入梦寒”,初读觉意境清幽,今日方知其中韵味与妙处。雨,在中国文学“话剧”中一直是经久不衰的“参与者”。从“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送别友人时的朦朦情谊雨,到“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长亭恋人相别时的缠绵悱恻雨,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赋闲临安时的闲适落寞雨,到“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独居时的憔悴愁苦雨……雨,从来以其细腻、点滴入微也好,以其迅疾、滂沱粗放也罢,寄予着墨客骚人的感怀禀赋。其中江南的雨,本就是大自然的水灵产物,摇身一变,水袖一舞,倒生出唇红齿白,皓腕凌霜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绝美容颜来。"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一句果然不错,寥寥数语便娓娓道出了江南雨的温润淑娟,一颦一笑,于其眉眼盈盈间,即有着动人心魄的柔美。
江城的雨,连绵,悠长,尤以梅雨时节为最。此时搬出藤椅一张在滴雨的屋檐下,蒲扇一面,淡茶一碗,就着庭院里连绵不绝的雨丝细品。并不一仰头灌下,只小口啜饮,不时抬头望望天空,嚯,暮霭沉沉楚天阔,便是独有一番风味。
夜阑卧听风吹雨若是夜雨呢?大抵夜雨确不怎么招人待见,寂寥的夜里,雨夹杂着寒意,也不体谅人儿那起伏不止的思潮澎湃,就自顾自的悉悉索索的下着。如此一来,本就被些微情感困扰得睡不着的人儿,听闻这雨,更加难以抑制了,也就更加烦闷难眠了。闻夜雨而觉声烦,却也是人之常情了。于是忽的记起了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全词如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处身宋末元初之际,家国破碎,战乱席卷,年迈苍老的词人委身一破败僧庐下,了结余生。在一个寂寥而又凄清的雨夜里,檐下孤独地蜷缩着身躯的衰老背影,两鬓因家国之思折磨得星星点点落下斑白,任凭寒风呜咽,细雨点滴到天明,也无动于衷,好似超然物外。少时一掷千金,纸醉金迷,不知愁个中滋味,中年颠沛流离,羁旅思愁,到现今是真的不在乎,完全的解脱沉静了么?不,并不,也绝不,只是深深陷入更加沉重而悲怆的苦难现实了,已然麻木,再无知觉,直堕入万丈深渊。这便是无边的亡宋之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恍若一场大梦不愿再醒来。貌似心如止水,实则心如死水。
不过也有例外,“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杜少陵喜闻夜雨,雨贵如油,心系民生,倒也在情理之中。
雨,是这般牵动着思绪,拉扯着心潮。我愿做个专一的倾听者,只为听尽这世间雨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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