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同学聚会，我和他一起乘地铁回家。C市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势力，整个轻轨轨道都悬在空中，蜿蜒着，高低不平。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很挤，意料之中的没有位置，艰难地抓着拉环，吃力的保持着平衡，C市之夏，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炉，车厢里的空调已经完全拯救不了我的满头大汗。
反观他，一副居高临下，清清爽爽的样子。他比我高许多，轻轻松松抓着车厢顶的杆，与我视线相平的地方是他的胸膛。车厢太挤，挤得我一次又一次靠向他。
有几次我直直地看向他的胸膛，竟生出了几分执念，握住拉手的手松了又松，但最终还是紧紧地攥住了。
此时此刻，它就像命运一般，我疯狂地想逃离它，却不得不抓紧它。谁知道命运之外是希望还是毁灭。
他和我淡淡地说着话，气氛不冷不热。我问他，你选的是哪一所学校，什么专业，什么时候上学。然而这些答案我早就烂熟于心。
他都一一作答，然后反问我。
他感叹，以后我们岂不是相隔得很远。那一刻，我是有一点儿后悔当初故意的选择，然而覆水难收，而且我仍然不知道，假如我是另一种选择，将有什么样的际遇。
对的，错的，难就难在，必须经历才知道。
他是极好看极好看的男孩，走到哪里都引人注意。坐在他对面的短发女孩和角落里扎辫子的小姑娘几次状似无意投来的目光，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地落在他身上。
这样对话倒也轻松，可我想问的却一个也没说出口。
比如，你和她为什么分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再比如，你喜欢我吗？
最后一个问题可能要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才说得出口。
说这些话时，我一直看着车上的玻璃。那上面印着他的侧脸，我曾经看见过学素描的同学轻轻松松一笔勾画出侧脸的轮廓，十分羡慕。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描绘：他的额头是这样的柔柔曲线；他鼻梁的线条，是这样的精致曲折而生动；他的唇形是这样的，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斜飞；他下巴的线条却意外的硬朗。
哦，多希望……这是我的男孩。
我就要到站了。纵使不舍路上风光，再长的车途总会到的。
他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感叹到：啊，你怎么这么矮啊！
他说这话时，我恰好看见他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芒。我忽然想起了他小的时候：一兴奋眼睛就放出光的样子，长大后我再也没有看见，如今才发现其实它只是随着人的成熟改变了罢，只不过我们不复亲近，不复了解。
我心想：你凭什么说这话啊，你不过1米7多一点，虽然与1米5几的我比起来是高了很多。但是，我的心仪身高是1米85好吗？所以，你看你啊，占了多大的便宜。
我突然想起一个网络上如何在不经意间告白的帖子。
现在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它非主流了，它几乎就脱口而出了，我的理智与情感激烈地斗争着，最后理智宣告胜利，喉头却发苦发涩。
我无法回答他，只好一直傻傻地看着他。可惜我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眉眼，这样的轮廓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饱尝思念。
如果知道的话，关于喜欢的话，在离别的时候我一定会说出口。但是，怎么会有如果呢？
车到站了，很快我便被汹涌的人群挤了出去。
我听见列车的长啸，带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连再见也来不及说，就这样离别。
终于呼吸到外界的空气，如鲠在喉的那句话，喉咙像是撕裂般的痛。我不得不抓紧胸口的衣服，强忍着自己已经到崩溃边缘的感情。
走到安静的地方，我已然看不清四周了。
但是，究竟是谁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如果我说了这句话，他是不是还会对我笑？
终于仓惶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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