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男子坐在酒肆内,一柄利剑,一碟花生,一壶酒,如此而已。他随手抓起几粒花生,往身后扔去。
“去,把人杀了。”
——
听说小镇来了个恶人,昔日热闹的街头也变得清冷。
老道士刚进城,见那城墙告示满天飞,心中好奇,两指一夹,用的是自家捻符本领,自当手到擒来,随即眼睛一眯,朝手中看去。
画像中的人他并不识得,不过告示写得委实有趣。那告示所注,此人恶贯满盈,专杀妇孺,老人,和尚,偶尔兴起,连狗也不放过,唯独有一癖好:裤红者,不杀。
老道士见之,嘴角露出笑意,心中坦荡,将红裤子往上一提,麻绳一拽,妥妥当当,无所顾虑,当即大步流星往小镇走去。
此时街头已不见行人,门铺紧闭,老道士心中纳闷,自觉无趣,又走几步,转路口,一条大黄狗从小巷窜出,口中哀吠不止,老道士回身瞧去,那狗蓦然倒地,竟是一命鸣呼。
深街小巷酒肆,风沙席卷,将那酒香一并吹来,老道士眉头微动,也不思量,脚尖点地,身形一跃而起,自是飞檐走壁,轻功了得,朝那小巷疾去。
【二】
一名道士站在酒肆门口,朝那屋内扫视,与屋外不同,酒肆内熙熙攘攘座无虚席,或三两一起,或五六扎堆,随身携带或刀,或剑,或斧,或棍,最长是一柄丈二长矛,通体银光,燿燿逼人,最重的当属胖汉所持的混铁巨锤,每柄皆有八十来斤,甚为凶猛。座下人见有生人进屋,皆目露凶光,又见那道士朝西南方向走去,或摇头,或蚩笑,或冷眼,当下屋内四静,默不作声。
那老道士向来独处喜静,唯见西南处一人独坐,那人书生打扮,背对众人,两眼朝窗外看去,桌上一剑,一酒,一菜,甚是简单。
书生背后丈许,霍然横躺一人,已是没了气息。
那道士跨过尸体,坐在书生身侧,朝着那书生微笑。书生转过头来,容貌与那告示所画之人有七分相似,只是更为清秀。
“你也是来杀我”
“路过,天冷,进来讨杯酒吃”
“不怕死”
老道士起身,捋了捋红色裤子。
“怕”
书生冷笑,指向地上的‘裤红者’。
“也得死”
“他想杀你,贫道不同”
“我想杀你,才不管你杀不杀我”
“你不会的”
书生从碟子里抓了几粒花生,握在手中。
“凭什么”
老道士招呼一声,那店掌柜便将煮好的一壶热酒送来,抖手抖脚,甚是慌张。
“因为你跟我很像”
书生捻起一粒花生,朝口中丢去。
“你知道那些人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因为他们都想杀你,但又杀不了你,然后就想看看谁先动手,贫道估计要让他们失望了”
书生又嚼了一粒花生。
“杀我,不过是想出名”
“嗯……你名声是不怎么好”
书生看了老道一眼,大笑。
“来,喝一口”
【三】
一杯热酒下肚,只觉春暖花开。
书生突然开口:
“轻功不错”
“是吗”
“那条狗惹你了”
“没有”
书生屈指一弹,手中的花生径直朝那道士的脑门射去。
道士头一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好酒”
书生又说道:“要是我说那告示之人不是我,你信吗”
“信”
“当真”
“当真”
书生冷笑不止,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三指连弹,又有三粒花生分别朝老道的印堂,太阳,咽喉三处,急弛而去,速度之快比之前过由不及。
老道士反倒不为所动,屏息运气,一层由内劲转化的护体罡气笼罩全身,那三粒花生虽来势汹汹,尽皆打在罡气上,无声无息,化作齑粉。
老道士神色不变,左手伸出,掌心向上,五指弯屈作爪状,手心处犹有一层薄雾凝聚,飘忽不定,那化作齑粉的花生一点一丝向着那手心飘去。
书生故作镇定。
“本事不小”
“…贫道说了,你跟我很像”
“哪里像了”
“你很聪明”
老道士又举起酒杯,这次他并没有一饮而尽,两指在杯缘来回抚弄。
“哐当”一声
酒杯落地,众人目光投来。
只见道士的手心一团水球凭空漂浮,甚为奇妙。众人嚷嚷称赞不止,老道士神色诡谲,心中蚩笑,学那书生屈指一弹,水球在触碰指尖的瞬间,化作一支支细如牛毛的水针,成百上千,朝着众人激射而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眉心一点红,四下彻底安静了。
【四】
书生大笑,极近癫狂。
“你笑什么”
“我在笑那个害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有家不能回的混账畜牲长甚么模样”
“怎地”
“……如今就算我提着他的人头去府衙,府衙大人也会说我傻啊,你说我傻不傻”
“那你做我徒弟如何”
书生大笑,左手将利剑握在手中,右手蓦然朝桌角拍去,老道摇了摇头,将酒壶吸在手中,一指点在桌沿,两股劲力相斥,这方桌又岂是受得了,轰然破裂,木屑横飞。
两人皆向后退了几步。
道士惋惜道:“何必呢”
书生仍旧大笑:“何必呢”
书生拔出利剑。
老道士摇摇头。
“你是杀不了我的”
只是那“的”字还没出口,酒壶已经落地。
一剑封喉。
书生面无表情,冷冷道:“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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