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茶叶博物馆,各地各式的茶饮中,见到不少茶都加有生姜。
马上想起在老家,每年夏天,老爸总要买些嫩姜,拿锤子细细锤,再加盐、醋、白糖、酱油浸上,淋上热油。第二天吃饭时,夹上几筷,痛痛快快地发发汗。我对吃的向来不上心,也毫无厨艺可言。可是,“冬吃萝卜夏吃姜”,对于腌萝卜浸嫩姜这两件事,却是极乐意做的。
大暑时,我做了一大罐嫩姜。夹筷时总想少夹点,可不吃则已,吃则很难停下来。不几日,嫩姜就见底了。
说起嫩姜,不免又想起老头子说的关于姜的一些事。
那时,他还力壮,还在为我们姐妹仨的学费而忙。在窑上做工时,会被热砖砸伤。若是手脚,便是十指连心,痛得长夜难眠。那时是舍不得上医院的,便自己弄点东西涂了,将就着应付过。而这“东西”,就是他的偏方。
有次半夜,窑老板为小舅子而着急。原来年青人酗酒打架,伤势较重。可是山路不便,车辆又少、更何况医院又远。那时,为守一炉炉红砖,夜里父亲常住窑上。听见这事,于心不忍,告诉了老板娘紧急处理的偏方。天亮后,听窑老板说起,确实止血止痛了。到了晚间,又换了药重弄,比起初时,已好许多。说起窑老板的赞叹,老头子多少有些自得。每每提起,对这个偏方的神奇效用,他总是洋洋得意。
我知道,在乡间,有些偏方,若非至亲,断不可言,亦不外传。可是听得多了,我便有些不以然。毕竟父辈囿于识字有限,多是经验。
近年翻书较勤,发现老头子平时所说的那些偏方,
我竟从各书中一一印证,不得不服:
姜还是老的辣!!!信也!
比如那天看《镜花缘》,看见多九公为国王之子所开秘方,就有童尿配以黄酒。不禁一笑,这有何奇?!在父亲所讲的小偷故事中,早就有此药方。
还是回到生姜,在乡间,嫩姜,老姜,干姜各有其用。
而姜,无论做菜、入药、茶饮、零食,均可见其影。
鬼剃头时,用生姜涂患处,不过六七日,便会慢慢好转,重长头发; 冬日晚饭后,在家酿红酒中加些生姜丝,热热地喝下去,五脏都暖暖的; 过年时,外婆家自做的生姜糖;
耕牛被急雨所淋,灌以姜汤袪湿;
当然,日常还有生姜红糖、姜母鸭这些。 姜汁撞奶、可乐生姜这些,却是城里人的宠儿,我们乡间并不多。
很奇怪,姜似乎永远是配角,做不了NO1。
可是,这配角必不可少一一“天生我材必有用”,
只要有用,又何需计较主角配角?
我自不可替代,便足以宽心罢。
在百度中查关于姜的词条,发现很有意思: “姜太公钓鱼”、“姜后脱簪”、“痴鼠拖姜”、“共姜”、“ 姬姜” 、“男子不可百日无姜”, 杜甫的诗“历下辞姜被,关西得孟邻”、杜牧的诗“旅馆夜忧姜被冷,暮江寒觉晏裘轻”,还有姜姓名人,比如三国名将姜维、姜夔等等。
转又想起求学时,那位多才多艺的女同学,也姓姜。那年与她一起表演相声,至今想起仍是有趣好玩。也不知何时有缘,我们可以再度表演。呵呵。
东坡轶事中老苏说,杭州钱塘净慈寺高寿和尚,面色童相,自言服生姜四十年,故不老云。
那天,黛玉和宝玉又闹别扭。凤辣子笑着打趣,问谁吃了生姜?这么热? 凤姐的急智向来为人佩服,替人解围时,让对方不尴尬,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自然不懂。
汪曾祺先生有一段文字关于姜,老人信手拈来就是各地的姜食,还有姜的名句:
比如《湘西的腌姜》,除了写腌姜,可以旁及到与姜有关的事物,如华南的糖姜、福建的霉姜、扬州酱菜里的姜芽。孔子“不撤姜食”。苏北人吃干丝包子,都要吃一点姜丝。郑板桥家书中说:“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可见兴化人是爱吃姜的。甚至可以联系到王夫之的《姜斋诗话》(王夫之是湖南人,号姜斋,他想必是爱吃姜的)。
这位60岁因文获奖的老人,我想要赞的话,选择同父亲一样的赞词:
姜还是老的辣!!
对了,之前说的那个偏方,允许我卖关子,有一点我可以说,和姜有关。
你若好奇,想知内里关隘细节,
我得问下我家老头一一
可能一顿好酒之后,你就能知道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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