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到过很多读者来信,充满了“普通”“平凡”等这些字眼,在这个人人都渴望成功和出人头地的年代,也几乎人人都有着焦虑和颓败,我们都对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充满了无奈和抱怨,羡慕着那些优秀的人可以有条不紊的过好自己的人生,轻而易举地完成你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有的焦虑与恐慌都来源于你对现状的不安和迫切想改变的心情,特别是对于你能看得到的所谓的大神们,于是也有很多人来咨询我,想让我为他们的人生指点指点方向,说实话,我诚惶诚恐,活了二十年,没有杀人放火,违背良心,也没有拯救世界,成为英雄,可幸的是在自己既定的道路里一直缓慢的前行着,于是侥幸的超越了一些没有方向的人。在短短的二十年人生里,经历过顶峰,也跌倒过谷底,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炮灰生涯里摸索着。
小升初的时候,我以前十名的成绩从家乡小城考到了省城的重点中学,带着满身骄傲的戾气憧憬着大展身手的未来,也有可能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它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开学第一天,我们的班主任,也就是数学老师直接抛掉了课本,语气里满满的不屑:“这里面的内容太简单,你们应该早都会了。”,我也肯定的以为,这个“你们”也包括了我,于是信心满满的跟上她的节奏,一节课下来,发现她跳过的内容我一个都没有学过。可想而知,那一段时间的作业,我做的一塌糊涂,那时老师自创了一个评分标准,九十分以下要重新写,于是我每天晚上都打着手电筒在宿舍的被窝里一遍遍的改。
我有个发小跟我一班,有一天她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听懂数学课吗?我摇摇头,她撕掉了自己的作业趴在桌上哭,我去安慰然后没忍住也陪她一起哭,情绪平静下来后,我俩聊了很长时间,讲到当初为了上省重点,每周都要坐十个小时的车来省城上奥数课,讲到第一次摸底考了个垫底,还互相打气可能是不习惯,后来连坐着车都抱着厚厚的习题册看,小升初时,奥数竟然都拿了满分。我俩就又重燃起了希望,励志的决定以后要付出比那时更多的努力,每天上数学课之前,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老师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漏听,成绩这才少少有些起色,作业也偶尔能得个满分了。
那时没想明白一个道理,同样是得一百分,你是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而真正的大神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极限在哪里,同样是在一个教室,同样是平时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朋友,可你们之间却差了不止一个楚河汉界。
初一第一次学科竞赛,数学单科给了二十五个名额,我们班一共四十八个人,因为当年都是单凭奥数进来的,所以人人都想报名,最后理所当然的,我被刷了下来,我那时有多好胜,直接冲到办公室质问班主任凭什么刷我,我小学的时候奥数拿到过全市一等奖,至今记得她用一种特别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只能说明在你们那你是优秀的,可是在我们这里,别人比你更优秀。”
家乡小城有多小呢?地级市,四周全是黄土高原,你要说世外桃源我也信,至少人们满足于一个月三四千块钱的工资,觉得那个唯一的一本大学的老师是最有文化的人,孩子们按部就班的活在家长预设的轨道中,去哪所学校,上什么兴趣班,参加什么比赛,大家都处于同一个起跑线,谁比谁稍稍领先一点就很容易引起瞩目,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渐渐有些不可一世,因为不用怎么努力,只要考试前多做几道题就能取得很好的名次。等来到了更大的地方,走上了不一样的赛场,还总以自己之前的频率来妄想争个第一。那次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如果不拼了命的加快马力,别说前面的名次了,你会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再没在数学这一科上吃过亏,虽然也没让我继续小学的辉煌,其实更应该说,虚幻的辉煌。上了高中之后,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理科,理科数学大家都知道,一般女生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要知道,整个高三我最稳定的成绩,一直都是数学,不管出什么省考市考模考,几乎都在一百三十五以上,高考的时候考了139,我们那年新题型,整个省的平均分也没到七十,即使还是没有我那些大神同学高,(他们的分数实在令人发指,真的是满分多少能考多少,发挥水平从来不受试卷难易程度限制)但已经超越了很多当年和我一样水平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当年初中竞赛,没有被刷的人。
很多人别的没有,大道理倒是有一堆,他们总喜欢以我没有天赋,或者反正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那些大神们,这点可以承认,越是优秀的人,就越知道努力的意义,因为智商超群者有,但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85到115之间,只要能看得懂字,听得懂话,怎么能有太大区别,当然由于思维方式,推理能力,观察力这些的细致划分,会有一些在不同学科上表现比较出色的情况。但造成人和人区别的,只能说智商是很少一部分,而那些自制力超强,方向明确又很有野心拼搏的人,往往会造成轻而易举就能取得成功的假象。
突然想起一段话:“生活不能等待别人来安排,要自己去争取和奋斗,而不论其结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总不枉在这世界上活了一场,有了这样的认识,你就会珍重生活,而不会玩世不恭,同时,也会给人自身注入一种强大的内在力量。”
我一个同桌宝哥,聪明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跟你们讲,数学课上他从来不听,总拉着我看小说,传小纸条,我不理他又悻悻的去找后面的人,但不管什么时候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能列举出至少三种以上的方法。我们竞赛时有专门的课后辅导,他拿着补习费去打游戏,最后丧心病狂的拿了个一等奖,被保送到了同济,我们奋战高考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个学校逛逛,那个学校转转,把认识的所有要高考的人都打扰了个遍。后来高考报名截止前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说过要考清华,然后潇洒的扔了保送通知书和我们一起参加了高考,最令人无法容忍的是,高考前一天,还是他妈去网吧把过夜的他骂回家的,后来没给我们嘲笑他作的机会,人家真的考上了清华。
记得有一次我刷题刷到崩溃,半夜三点多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太辛苦,脑袋不够灵光,为什么他觉得很简单的,我却得很努力才学会,又说到我实在不适合理科,看着那些复杂的公式除了理智的逼着自己去记,感觉不到丝毫乐趣。只听到他轻叹一声,终于正经了一回,他说:“你们都觉得我聪明,都觉得我学习的轻松,可谁也不知道我曾经有多少个晚上,也抱着习题集一遍遍的刷,你们只做过一遍,我刷了无数遍,连答案都倒背如流了,哪怕遇到一道不会的题,就开始绞尽脑汁,翻来覆去,谁他妈看着那些数字符号和不像人话的题有网游可爱,只是比起最后的结果,我更喜欢自己钻研的状态。这样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为了将来和想要实现的梦想而努力着,也值得好过的人生,这样习惯了,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足以和内心那股劲相抗衡。”
在黑夜里他的话就像一把刀,斩断了我胡思乱想的念头,也让我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没什么值得羡慕和抱怨的,只是你努力的高度还不够,辛苦的日子没过太久,就总是自我感动,自我宽恕,眼睁睁的活成了别人人生的旁观者,在不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里痛哭流涕。
大多数人努力的程度还不足以谈论幸运和天赋,除了一些顶级的位置和特殊的领域,很大一部分的情况下,要做到比较靠前的位置,是根本不需要天赋的,比如从小到大的除了竞赛的各种考试,比如标准化的合格线。
因为媒体的存在,我们总把一小部分人推到公众面前瞻仰,把他们人生的经历夸大,传奇化,让所有人都悲哀的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人家的这个高度,于是只是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侥幸的想,既然怎么努力都已经落后了,那现在的状态也挺好的。
前几年宝哥去参加了建模,然后只得了二等奖,鉴于他平时的嘚瑟,我们纷纷幸灾乐祸说你也有翻船的时候,宝哥笑笑,说你们不知道那个一等奖的大脑有多变态,我看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回,大概就跟我看你一样吧。宝哥特别鄙视,还说我没见过世面。
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我小学的前桌在我们整个地区都特别有名,如果说宝哥是人精,那他就是天才,因为名字里有个童字,姑且叫他神童,那时候带着蜜汁自信,不觉得跟神童前后桌有什么自卑的,不就是考试的时候比我高那么几分么,不就是小学一上课就拿出来什么初中高中的课本看吗,不就是成天都嘟囔着我听不懂的名词吗,其实要不是他爸怕高年级的欺负他,早都跳级了。因为神童的整个人生里,单纯的只有学习两个字,跟你交流的时候,耿直到尴尬,好在我一向没心没肺,还算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后来神童去了美帝top1,我以为他的画风是在智商上碾压所有的外国小正太,没想到没过多久,神童人生中史无前例的感受到了挫败,什么成天只知道开派对泡妞的卷毛原来是ASC冠军得主,隔壁的伪娘上大学前就有好多项专利,连那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华裔小胖子,至今都保持着某项国际大奖赛的记录。
神童的初中同学是我的高中同学,谈到他时,那个我们班最努力的姑娘咖啡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知道吗,初一第一次月考我比神童低了一百多分,那时我的目标就是总分比神童低五十分以内,结果最后真的做到了。他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信仰,我也只想着能跟他缩小一点点距离,不知不觉得也甩出过去的自己好大一截。”我想起那个戴着厚厚平底眼镜,高中三年尝遍了所有市面上能买到的咖啡,红茶和功能饮料的姑娘,她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永远都抱着书安安静静,不急不躁的,所以中考成绩很一般的她从中等名次一直进步到了高考时的第一名,我们都没察觉她是什么时候进步的,就被她漂亮的翻身仗迷乱了眼。
我有时候在想,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在攀登一座高耸的塔,塔有很多层,每向上一层就要闯过一个关卡,打败一个BOSS,越往上关卡设置越难,而且地方越小,只是风景也更美好,谁也没有见过顶楼的风景,不管你爬的多快,总有很多人挤在你前面,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安身立命的呆在底层,哪怕多坚持一会,再爬一层呢。可怕的不是你尽力了,却仍然发现前方高不可攀,而是你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做不到的,放弃吧,然后如行尸走肉一样晃在偌大的塔底,平平无奇并不是贬义词,庸碌无为才是。
世界上的人口基数实在大,70亿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即使你拼了命的挤进前百分之一,前面还是有7000多万人,不管什么比赛,考试,只要是按比例计算的,都充当了那个分母。所以我们时常会觉得努力是没有意义的,看不到明显的进步,当了很多年炮灰,总是作为那个在底下鼓掌的观众。
我们实在渺小,又经历浅薄,就算是宝哥和神童那种看起来天赋异禀型选手,都免不了当了别人的炮灰,何况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有人像咖啡一样成为了拼命型选手,有人成为了坐吃等死,守株待兔型,但毕竟每年门萨俱乐部人越来越多,就算有机遇,凭什么不先找这些塔尖上的人,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的阶梯才算数。
就像特别卖座电影,龙套有很多,大家还是只盯着主角,演一个尸体再传神,也没人愿意为了满屏的尸体埋单,可你没有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主角的镜头,你总是在别人的电影里演的带劲,沉迷于别人的精彩表演,却忘了在自己的镜头里磨炼演技,于是只能永远当一个龙套,一个枪走火就倒下一片的炮灰,却成不了怎么都杀不死的主角。还总是抱怨别人就是有天赋啊,他太幸运了,没办法啊,我已经很努力了。
哪有什么幸运,只不过是坚持到了极限,才容易在接近目标的路上捡到额外的装备,但永远记住,它只是应得的奖赏,而不是从天而降的幸运。愿你能在自己小行星的轨道上,永不疲惫的转行,因为坚持是最大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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