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院长的后面,即使刻意放轻脚步,安静的大厅内还是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院长走的飞快,此时满脸凝重,就在她觉得自己因为速度过快马上需要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空旷的廊道内突然传来院长的声音。
“老人还有什么临终遗愿吗?”声音从院长的口中发出,在廊道内响起又经过硬质摆品的反弹一层一层的传出窗户,传向院子,传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她第一次发现院长的声音竟如此有穿透力。
“老人近期一直沉默寡言,并没有说什么想要完成的事,也没有交代什么。”在说这句话之前,她努力的回忆着老人以往的日常,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能为这个即将离开世界的老人做点什么。
“平常有家人来看他吗?”院长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虽然步速不减,但却一点都没从声音中听出院长气息不稳。
“自从老人来到这里并没有见到有家人来看过老人。”她一五一十的告诉院长。
经过长廊的时候,有老人不时从门口探出头来,似是肯定自己的疑惑、似是好奇的看着经过门口的她和院长。
越是临近老人的房间,死亡的气息越是浓重。
距离老人房间越近房子的老人,精神越是紧张,有些人开始嘤嘤哭泣,甚至老泪纵横。
不知道是为即将走到这一步的自己,还是为此时正奄奄一息的老人。
此时的他们顾不上安抚这些老人的情绪,依旧快步向前走着。
终于来到了老人的房间门口,里面陈设简单,正对门的是一张床,此时的老人正躺在床上,床边站着几个医护人员,老人即使戴着氧气面罩,也可以听到面罩下面随着呼吸声响起的“克哒”声,仿佛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看着床上用尽全力在呼吸的人,自己的呼吸突然也凝重艰难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送走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确是第一次见从老人住进这里之后从来未见过来看望的儿女,甚至电话都很少打。
很多次她看着坐在某个地方发呆的老人想跟他聊一聊,很多次想问老人是否有儿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当不知是多少个很多次她控制住自己猎奇的心理之后,最终那句话没有问出口。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里有开心,有难过,有无法复制的快乐更有难以启齿的痛苦。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只要走入这里,便各有各的难言之隐。
老人呼吸粗重,紧闭着双眼,像一辆马上熄火的破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此时仿佛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努力睁开双眼,看着愈来愈近的人影,最后将那两股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老人的眼里滚出了两行混浊的泪水。
她看到老人突然崩溃的情绪有些紧张,伏低了身体想要问问老人怎么了,毕竟这算是最后一次对老人的关怀了,至此之后,世界上再无这个人。
“不哭,不哭,院方已经在想方设法联系您的家人了,如果您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告诉我,我替您转告,我保证一定一字不落的转告您的家人。”
听到这话老人仿佛真的有什么话可说,原本无力的瘫放在床上的手此时微微抬了一下,她看到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身体的主人此时的绝望和无力感。
她也将身体又放低了一点,伸出手,将老人的手轻轻托起来,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她的呼吸莫名一滞。
虽然老人的目光几近涣散,但此时好像找到了目标一样,突然就亮了起来。
身边的院长问其他人,“家人是否联系上?”。
对方小声回答,“正在找,据之前了解,对方有一个女儿,有一年突然失踪,就再未联系上。”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老人能等到家人来看他,但她抬头却依然看到老人看着她。
突然,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手机的来电铃声。
她看也未看快速在兜里按了一下,瞬间房间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可是手机在她手离开的瞬间又不依不饶的响起来,她拿出手机走到门口接起。
“你好!你是戚薇吗?”
“啊?哦,我是,请问你是?”
“您的父亲在新会佳苑病危,请你速到此苑。”
“父亲?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父亲是……”话到此处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听筒中的人说道,“你的父亲叫戚羽,在某某房,请速到。”
听到此话她猛然转头,仿佛看到床上的人在盯着她看,然后看到一丝笑容,他的脸上定格着最后一丝笑容。
她突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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