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生想借着中秋节的由头把和童刚市长的关系再加固一下,但是从姚美兰那里反馈回来的情报却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在中国大地上起步时间并不长,大多数中国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拥有摩托车的农民都如凤毛麟角,县级以下的干部坐过小汽车的都寥寥无几,许多县级领导也只拥有公家给配的军用吉普车。
童市长竟然喜欢明代的青花瓷,这还真让杨长生犯起了难。首先他对明代青花瓷一无所知,到哪去买这么个东西?即使买上也难辨真假呀。如果买了假货,损失一笔钱是小事,而如果在童刚面前失去了信任那可是灭顶之灾呀。这件事愁得杨长生是寝食难安,抓耳挠腮。
正在他茶饭不思的时候,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求到门上来找他借钱。这位亲戚六十多岁,在家里兄弟中排行第三,大伙就叫他许三。年轻的时候闯过关东,在东北参了军,在珍宝岛战役中受了重伤,一条腿炸残,耳朵炸聋,伤残退伍后回乡务农。他身体残疾,年龄又大,村里搞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劳力少,一点便宜都没得拾。就一个儿子叫许报国,在北京上了大学后,就在北京一所中学当老师,现在看见许多没读过几天书的人经商都挣了大钱,他的内心也蠢蠢欲动,想要筹集一笔钱从北京大栅栏批发市场批些廉价的滑雪衫和旅游鞋贩卖到中苏边境去赚差价。
许三老光棍自己还靠吃国家伤残军人补助过日子,哪有多余的钱资助给儿子做生意。他思忖良久,自家的亲戚几乎全是八代贫农,除了远房亲戚杨长生挖铜挣了钱,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有钱人。于是,许三厚着面皮,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只好去向这位有钱的远房亲戚张嘴去了。
“砰,砰,砰……”一阵擂门声把正在家里堂屋喝茶的杨长生吓了一跳。徐三在珍宝岛战役中被苏联老毛子的炮弹震破了耳膜,听力极差,说话声音像吵架,做事动作像打架,自己感觉不出来,周围人简直受不了。
杨长生被许三的砸门声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因为在他们这里,只有报丧才这样砸门。
杨长生小跑着开了门,一看门前站着的是一脸谄笑的许三,悬着的心又放下许多。他热情地握着许三的手客气道:“三叔快请。”说着,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把许三让进了屋。又洗了一个茶杯,给他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摆在了许三的面前。
“大侄子,阿叔闹饥荒了,来向你讨口吃的。”许三边说着话边打量着杨长生的脸色。
杨长生做了个把馍掰开给他的动作,许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许三就声如洪钟地说明了来访的目的。
杨长生对乡里乡亲来开口借钱的事向来都是没多有少,还没做过关门谢客的事。他瞅了一眼许三期待的目光,故做豪气地问道:“三叔,需要多少?”
许三举起枯瘦如柴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像老树叉似的僵立在杨长生的眼前。
杨长生把嘴凑到许三的耳边,试探地问道:“两万,对吗?”
许三眼中闪着星星般的亮光,感激地点了点头。
杨长生进里屋让婆娘薛梅数了两万元钱,出来就交到了许三的手里。
许三客气地说:“你有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报国娃子哟!”
他这一说还真提醒了杨长生。许报国好歹是个有知识,见过世面的城里人。北京是个花花世界,去北京,让许报国领着买件明青花应该不算多大的难题吧。
这么一想,杨长生拍着脑门说道:“三叔,我这两天正打算去北京,你把报国的地址给我,我也好去看看他啊!”
杨长生从手边的日历上撕下一张递给许三,许三抖抖索索地给他写了儿子的地址。
掐指算来,七天以后就是中秋节了。第二天一早,杨长生就先去了春江市,当天中午就坐上了春江市飞往北京的航班。
下了飞机,打了辆的,连问带摸就找到了许报国的家。
他这一趟还真没白来。许报国一看家乡的财神爷上门了,就可着劲地巴结。先带杨长生逛了故宫,又参观了毛主席纪念堂,还吃了北京传统小吃豌豆黄,听了京剧……
杨长生心中有事,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到了第三天的晚上,许报国才郑重其事地告诉杨长生:古玩的水深得很。领导干部所谓的喜欢古玩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些高官都和古玩商暗中勾结,故意说看上了某古玩店的某件古董,弄得那些巴结逢迎者纷纷花重金购来赠送给他们。实际这玩意儿本身就是那些高官自家手上的东西,只是串通商家高价出售变现,商家也能从中盈利。事后,商家暗地里把钱返给官员,巴结者把古玩也孝敬过来了,达到了受贿的目的,既隐秘又稳妥,引得好些官员跟风效仿。
杨长生听许报国这么一说,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游戏只适合和京城里的官员玩,童刚在西南大市,那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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