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顾太清《早春怨·春夜》

杨柳风斜，黄昏人静，睡稳栖鸦。短烛烧残，长更坐尽，小篆添些。

红楼不闭窗纱。被一缕、春痕暗遮。淡淡轻烟，溶溶院落，月在梨花。

“早春怨”，又叫“柳梢青”。或许作者为应“春怨”之题旨，故特意选用了这个不常见的词牌名。其实，通读全词可知，“早春怨”写的并不是“早春”，而是“梨花淡白柳深青”（苏轼句）的晚春之夜。

“春夜”的帷幕先从黄昏落下——“杨柳风斜，黄昏人静，睡稳栖鸦”。睡稳栖鸦，意即栖鸦睡稳，巢中的鸦雀正睡得安稳。栖鸦“睡稳”则与“人静”脱不开关系，而人之“静”与柳之“动”又形成对比，使整个画面显得十分祥和。如此静夜，人是否也如乌鹊一般稳睡呢？

显然不是。“短烛烧残，长更坐尽，小篆添些”，她独坐灯下，捱过了漫漫长夜。“短烛烧残”，谓蜡烛几乎燃尽，与后面的“长更坐尽”一同表现女主人公彻夜不眠的寂寞心境。“小篆”犹小篆香，秦观有“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之句，意思是说愁肠寸断，像金炉中燃烬的小篆盘香一样。这里说“小篆添些”，即表明原先的香已断尽，故添加些新的，大致也有秦观词的愁苦、无聊之意。

过片“红楼不闭窗纱，被一缕、春痕暗遮”写女主人公临窗所见。窗纱没有拉下，她的视线却被一缕“春痕”遮住了，是什么样的春痕呢？“淡淡轻烟，溶溶院落，月在梨花”，原来是一抹轻烟，一枝梨花。显然，这三句从晏殊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化出，“轻烟”应指柳絮或溶溶月光。末几句描写暮春之夜景，极尽渲染之能事，营造出一种唯美梦幻的意境，字里行间自有一种悠悠不尽的情意。

清代沈善宝评曰：“太清（顾太清）之倚声…思慧想，出人意外……如《早春怨·春夜》……”亲爱的诗友，你觉得此作有什么“出人意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