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二十二章 穆陵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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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小五带十七沿古松群小径回法云寺，这回头路倒是通畅得很。一路小跑登上观云台，没听到小雨点动静，只有如水住持一个人在里面诵经：
前后休提，中间莫问，生无位着，度可皈依；力不伏鸡，文不着调，生无位着，度可皈依……”
小五听了就是秀脸一沉，粉面着霜，悄言道：
“这是那爷俩不欢而散的味道……”
十七说：“什么叫力不伏鸡，文不着调？”
小五说：“这力不伏鸡呀，说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文不着调，是指文也写不好，找不着北的意思。”说到这儿，小五忍不住一笑，“总之就是武不能上马安天下，文不能妙手著文章，不文不武，不伦不类，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意思。”
“啊，佛经里还有这个？”十七讶道。
“这当然是呆哥的杜撰，一向胡诌惯了的。”小五虽然强绷住脸，还是隐隐透着笑意。
“呆哥，呆哥是谁？”十七又问。
“呆哥是如水住持的俗家称谓。”小五说，“幸亏小雨不在，要不然听到了还会恼我。”
你又如何知道小雨姐不在？十七心道，率先上前一步推开了门，果然只有如水住持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桌边。
这个情景是微妙而尴尬的。饶是小五青狐转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十七这一路上，没少听小雨点狐媚子、狐狸精地乱叫，自然能够猜到这对父女不和是因为什么。可如水住持看到她俩进来，只淡淡问候了一句：
“你们回来了。”
小五果然脚下磕绊了一下，人抢到十七头里。
“小雨呢？”虽然明知道最不该问，可还是问了出来。
“嫌这里闷，出去走走。”
如水咳了一声，掩饰说。连十七在旁边都觉得，他这句话不该回答。因为答案就在那儿摆着，新添上来的米饭和咸菜，一样也没动过。
“看来，我该回去了。”小五说。
“回哪里去？”如水住持双眸一睁，亮如闪电，看了十七一眼说：“象这位姑娘，虽然此行已得证前缘，可她回得去吗？”
然后他端坐身形，高诵一偈道：
来是来路非去处，
最是光阴留不住。
青丘千年弹指远，
一点灵性善加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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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回北辰滩涂看看。”良久，小五才小声说。
“也好。”如水住持点点头，又面向十七，“不过这位姑娘，虽得证前缘，却心结末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要去海望台。”十七直接了当地说。
“禹王台？”如水住持简单重复了一句地名，又看看小五。
十七旋即明白过来，忙走上前央求道：“小五姐姐，你陪我走一趟，可好？”
小五本来无可无不可的。她不过想离开这个地方，以免他父女俩再因为她而心生芥蒂。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好吧！”
小五在法云寺，本来没多少东西。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很快和十七离开了。如水住持则一直没再说话，更没有嘘寒问暖，扯几句常回来看看之类的问候语，只是默默地把她们送到圣水湖边，站了一站，然后回寺里去了。
十七只觉得怪怪的，即便你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吧，何况还是云空未必空呢？却不敢问小五，和她一路疾行，赶到了百丈崖下，瀑布渡口。可是小五一路上都闷闷的，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果然在转入九龙口之前，她慢慢止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高耸的群峰，眼睛忽然涌满了泪水。
法云寺在瀑布之上，已经被壁立千仞的百丈崖挡住了，真正消失在山那边。
“这如水长老竟然一语不发，也未免太不象话了吧？”十七方才说道。
“他是不想再见到我，我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小五自然正是满腹委屈。
“啊！有这么严重？”十七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真是此时此情此景，她想不做夸张的表情都难。
“他上一世有个沂凤夫人，这一世有个小雨点。”小五说，“我和他前世今生，就这样错过了。”
“那他为什么要出家呢？”十七问道，“我在白浪洲百草园听三清大夫说，好像是在穆陵关，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我不清楚。”小五说，“我只知道他刚才是在用行动和表情告诉我，小雨才是他尘世中唯一的牵挂。”
那么你和他，前世又何曾有过相逢？十七心里话。因为在那松荫小径，悬崖下面，她已经听明白了，小五前去穆陵城的时候，老城主已然去世。
“十七，你知道什么叫彼岸花吗？”小五见她没说话，想了想说。
“怎么了？”十七抬起头，不自觉朝她胸部溜了一眼。
小五立定脚步，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彼岸花，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生叶，花和叶永远都是分开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彼岸。”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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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前世既未相见，今生的缘分从何修来？十七心里犯起了嘀咕，只不好当面说破罢了。
小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接下来在前往望海台途中，向十七断断续续讲述了自己这段前尘往事。
上古青丘，兵困穆陵。小五受九尾娘娘指派，下山救援。可她才刚刚得道不久，修为尚浅，在和影婆对阵之时，常感力不能支。每到紧要关头，就感觉背后有人给她输入真气，使她反败为胜。而当小五回首寻找自己的这个靠山，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始她以为是九尾娘娘。几次三番，她才觉察出这种内力非她们狐类所有，此人的练功法门也和狐族不同。一直到穆陵城陷落的前夜，这个人才在她梦里出现，竟会是一位儒雅敦厚的长者，感谢她护佑他的子民和几个不肖子孙。
小五这才知道他是谁。虽然她有满肚子疑问，可是仙逝已久的老城主也说不明白，自己那个大儿媳妇，名噪一时的狐夫人，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失去了仙术。幸亏有她出面相助，才使他的儿孙们不至于输得很难看。
小五奇怪他为什么不用神力去打马头族人，反而要假借她手。他说自己坐化后，上天念他宅心仁厚，已封他为城隍。穆陵灭城已是命数，他不敢上违天命，因私废公。
那明知书生误国，你为什么还要把大位传给长公子？
听说有个顺公子文武双全，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太多太多的疑问，都一样没有答案。
前世穆陵对于她来说，也一样还是一个谜。
“喔，原来你俩前缘真的与别个不同，是梦中会，梦中缘。”十七一路上没有多话，听完这段讲述，才笑了笑说。
“嗯。”小五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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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先人不善言，
心中悲痛起波澜。
人前默默隐真面，
佛偈道白明世难。
小五不知常抱怨，
十七求解欲心安。
恩恩怨怨账难算，
转眼千年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