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时代，出租屋里留下的那些美好

聚与散，幸福与悲哀，失望与希望，假如我们愿意品尝，样样都有滋味，样样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那天带着妈妈漫步公园，我指着前面的一排旧楼房，告诉妈妈：“那是我读中专时在那租住过的地方。”

妈妈慈祥的脸上略显伤感地说：“以前家里穷，也真是亏待你了。”

我淡然笑笑：“也没什么，大部分同学都这样。”

再平凡的生活，当我们换个角度看，都能见到美。再艰苦的人生，当我们告别的一刻，都会依依不舍！

                      01

记忆如花，温暖的记忆则像花香，在寒冷的冬夜也会放散。

二十年前，初中毕业的我，怀揣着教育梦想告别家人去到离家60公里的一所教师进修学校就读。

第一学期我住在环境拥挤又破旧的另一间学校的宿舍里，各种问题层出不穷。（那时我们的新校舍还没建好）

第二个学期，为了省钱，师姐们带着我一起租住到学校附近的一所私人楼里。

那里像城郊，周围环境倒安静又优美，没走几步就是大街与球场。走进院子是我们住的半旧私人楼，三层共有二十来个房间。我去时，那已住有十来个同校的同学。

这里的公用厨房可以做饭更正是我们省钱的理由，而且还有许多同伴玩，想来日子定会潇洒和自在。

然而刚去的第一天，我就被洗澡问题所难住，公众厨房用几道墙砌成的简易浴室让我举步难移，门口有进进出出或在洗衣服的男生，师姐笑我：“怕什么，你在里面上了锁，他们又不会进去的。”

其实真的是我多虑了，那些大山来的孩子，心地非常纯朴。

没几天，我就与那些出租屋的同学混熟了，于是三五个一伙的结成一个个小家，我与淑珍，凤玲，翠婷是一家。

每天放学后，厨房响起了锅盘交响曲，墙边摆着的几个煤炉飘来阵阵烟火味，大家聚在厨房边谈笑边洗菜或做饭，热闹非凡。

餐桌上的丝瓜蛋花汤与炒青菜，青春的脸庞上汗滴往下流也能香香地吃上两碗饭，四个不会计较的同学在一起，日子过得和气又快乐。

那时，每个同学手中的生活费都非常有限，我们开始学会精打细算地记账过日子，放学后顺便到市场买便宜的青菜回来，偶尔买点肉就算是加菜了。

到了晚饭后7点，十几个男男女女挤在房东阿婆的房间里看电视，本地点歌台正播放着Beyond或谭咏麟的歌曲，男生们跟着电视机吼得声嘶力竭，拥挤的场面简直像世界杯直播。

阿婆是位80多岁的慈祥老人，总是亲切地叫着我们的名字，她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向我们讲述她爸爸打仗时被赶到印尼，解放后才带着她回国的故事。我们喜欢阿婆长阿婆短地叫着她，仿佛亲人一般。

阿婆在天台种了几盆花和几棵葡萄树，每到五、六月份，葡萄藤下挂着一串串绿油油的小葡萄，甚是喜人。我们就在葡萄架下晾衣服，也坐在那望着星星月亮谈梦想。

这种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住了一学期后，师哥师姐们就要离开我们去实习了，那天晚上我们翻出家里的一切珍藏食物，做了顿最丰盛的晚餐给他们送行，一屋子人聚在房间里聊到深夜。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与信心，我却想到要与他们分别而难过，我早已习惯了凤玲姐在身旁的照顾与温暖。

                    02

生活中遇到的不完美与不平衡，正是人生的启蒙。

他们走后，房间里剩下我与同班同学淑珍，于是两人就与周和刘重新凑成一伙。

周长得胖乎乎，有些懒，时常耍一下大小姐性子，刘做事利索，脾气火爆，那一段时间我总要小心翼翼。

两个月后还是出了事，那次轮到我做晚饭，当我大汗淋漓地把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刘觉得我做的焖香芋不好吃，生气地摔下碗筷骂骂咧咧回房间，顺便把放地下的饭锅一脚踹得远远的。

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凶的场面，我早已泪水盈眶，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不会说。

第二天去到学校，我趴在桌子上，好友班长问我怎么了？我失声痛哭地把昨天发生的一幕告诉了班长，不久后班主任找到刘谈话。我一直记得老师说的一句话：无论别人做得好不好吃，你都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这件事对我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周末回到家里，在爸妈前面伤心地不愿再去学校，经过爸妈的安慰后，我擦干眼泪，决定搬离那出租屋。

回到出租屋后，我收拾好行李去房东阿姨家辞行，阿姨劝我不用离开，然后另外开了间楼上的大房给我，并减了一半房租，于是我又在出租屋里呆了下来。

我远离了刘并暗下决心，我的人生要过得更精彩。                 

                      03

我们还年轻，只要有梦想，就能克服一切的困难，让每天的日子，都闪闪发亮。

不久后搬来小师妹芳和英，这两个年龄更小长得又矮的小女孩，乖巧得整天燕姐燕姐地跟着我一起起学习与生活。

记得一个冬夜，我告诉她们，今天是我的生日，14岁的英二话不说去附近几士多店买了几包小蛋糕和面包回来，她们就在葡萄架下给我唱生日歌，唱完歌，我正欲咬蛋糕，发觉味道有点怪，她们叫我不要吃，然后我们分吃着剩下的几个面包。

在漆黑的夜晚，我们就着不太放心的面包，许下了青春年少的愿望：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姐妹。那蛋糕的味道我早已忘记，但这份来自小妹妹的有情却让我温暖至今。

就在大部分同学在看电视的晚上，我独坐在闷热的房间里，那时买不起风扇，只能挥汗钻研习题或背诵课文；有时把对面的空房间拖干净，在水泥地板上练习粉笔字；在天台背台词。

在那个不断朝着目标奋斗的日子里，我考得不错的成绩让我看到希望和信心，每天如饥似渴地学习，我只希望能考出好成绩报答父母，我喜欢看到父母脸上欣慰的笑。幸好有那时的努力，扎实的专业知识和职业素养让我后来工作得较顺风顺水。

                        04

在青春年华，单纯的心情是一种最美的心情。

出租屋里有个个性独特的男孩，叫兵，长得白净又帅气，他经常坐在大门口抽着香烟与房东大叔在调侃，不得不佩服他的知识渊博，说的好像是有道理的。

他总在我们面前嬉皮笑脸，一副放任不羁的样子，然而他嘴巴甜，脸皮厚，学校的公告或通知也少不了他那手漂亮毛笔字，这个让老师既爱又恨的学生后来成了班里最懂感恩的人。

与我们一起住的除了同校的同学外，偶尔也会附近工作的成年人。

楼下搬来母女三人，那阿姨身材姣好，声音甜美，可三十出头的脸上掩饰不了憔悴，聪明伶俐的大女儿上三年级，小女儿四岁，阿姨每天带着小女儿在学校门口摆摊买水果。

我下楼去逗小妹妹玩时，阿姨总热情地搬出卖剩的果子让我吃。

有一次大女儿悄悄告诉我：她们的家在深圳，自从爸爸有了小三后，她们母女就被赶出来了。那天我看到小女孩显得老成而忧郁的脸，无比心痛。

后来，只要见到两个孩子自己在家，我就会帮小的洗好澡，大女儿的作业也检查完。

阿姨的生意不太好，经常见她一脸愁容地推着卖不出去的水果回来。

寒假后我再回出租屋时，那阿姨带着孩子已搬走了。我心里有丝失落，只有衷心祝愿阿姨和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出租屋的周末，时常会有同伴带着的朋友进来玩，有一段时间，男同学灵的房间来了个已经工作的男仔。

他见过我几次后，在出租屋里对其他同学说要追求我，吓得我赶紧跑。周末他会带着水果来出租屋等我，我却慌张地到处躲，我心里只有“好好读书”四个字。幸好很快我就要去实习离开了出租屋。

时晃二十多年过去，出租屋住过的同学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家，我也不用再租房子住了。

回望曾住过的出租屋，就会怀着感恩的心情回忆我们凭借情的温暖，走出或艰辛或难过或无知的津渡，找到源源不绝的生命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