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长江天际流

见惯了江南细细小小的小桥流水，在我心里，却对那长江大河心动不已。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第一次见到长江，是在秭归。我坐在肮脏破旧的汽车上，汽车开到江边渡口，停下来，大家下车；空了身子的汽车开上停在江边的渡船，下了车的乘客，再逐一步行上船。混浊的江水就在脚下，滔滔的波浪拍打着渡轮，水花一直溅到甲板上。

虽然很冷，甚至有江水泼洒过来，我却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急急地躲到车上去。毕竟，这是我头一次见到长江呀。我被长江震憾了。这尚且是一个风浪不大的冬天，江水便已是如此雄壮而粗犷。一眼望出去，江水滚滚向东方，那滚滚之势，让那样巨大的渡轮就像一叶小舟在江上飘摇。我脑际立即涌现出那些写长江的诗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再后来，也是冬天，我乘坐江轮在长江上旅行。同行的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观景的观景，我们在长江上一走就是好几天，真的是“饱览长江景色”了。

那次，在轮船行进中，两岸青山渐次向后划过。江水在船两侧劈出白浪，浪花一圈圈绽开，扑打在两岸青石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江风呼呼地吹着，兼着蒙蒙细雨，斜斜地扑来，打在身上，让人不由得浑身激灵，打起冷颤。冰凉的水雾如织女扯出的万千道银丝，在江面织就一道灰白的帷幔，远山近水皆飘飘渺渺的，触手不及，使人恍若置身梦境。

入夜，我们的船停靠在奉节，同行的许多人上岸去看夜晚的奉节县城，我没去。我躺在船舱里，透过窗户，见江面上漆黑一团，四周围的所有景物都浸在墨色里。江水在船底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好像嗜睡的汉子，昏昏欲睡。我也有点犯困了，就这样，在这呼噜噜的催眠声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轮船已经启航。长江的流水一如既往，朝着东方，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