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走进去,这里是我的家,感觉这里的空气忽然清新了不少。
老婆大人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但是腿没有抖,天蓝色的长裙也是静止的,平时颇为美丽的一道风景瞬间有点煞风景,美中不足,没那么美了。
电视依然开的,电视节目的音量足够大,播放节目的语词和背景音乐清晰可闻。但老婆大人的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
她看着我,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是偷了钥匙进到她家里来准备胡作非为的小偷一样。
可我是她老公,我是他丈夫,我们有同一款的结婚证。
“干嘛呢?”我不好意思笑笑,心里颇为尴尬,不敢面对她的眼神,只能时不时睥睨一眼。
匆匆忙忙换好鞋,左右脚还弄反了,急急纠正过来,把几把带雨的小菜放在茶几上,那几把貌似带着露水其实是雨水的小菜。
整个过程,我从进门,然后穿过客厅,然后回到沙发旁,老婆大人一直看着我,但一言不发。
但她不是哑巴,我这个做丈夫的知道。
“怎么了?”我鼓起勇气问她,僵硬地挺起胸膛,命令自己的眼珠子转过去,看着她。
她冲我一笑,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皮笑肉不笑,感觉是毒药。
“到底怎么了,亮亮?”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几步路,却像做贼心虚的小偷离开被偷窃的屋子。
她依然不说话。
我给自己壮壮胆,提了提裤腰,就像电视里拳击选手提着自己的金腰带一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俩的距离只有这么近了,她在我身边,我在她身边,大腿贴着大腿,屁股挨着屁股,肩膀旁边就是肩膀。可是她看着我,眼神却有遥远的距离,仿佛我是从战争现场跑回来的第一个逃兵。
“到底怎了??”我搂搂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贴在她耳边,轻轻问。
老婆大人不说话,双手举起来,做成掌状,往我胸前一推,我差点后滚翻的摔出去,如果不是皮沙发的扶手。
“刚刚外面下雨了。”我指着窗户,说。
这一指,我也奇怪了。刚刚进门洞的时候,雨莫名其妙停了,下了好几天的雨,说停就停了。可这会儿望过去,雨丝丝点点下着,不知道下了多久的样子。
“怎么真的下雨了?”我忍不住说了出来,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难道连上楼的所思所想也是幻觉?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耳光,甩了过来。
声音不是脆响脆响的,是那种噗噗的声音,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还好我老婆没有练过咏春或截拳道那些注重寸劲的功夫,只是意思了一下而已。
“我错了啊,老婆。”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但我知道我一定错了,不然老婆大人不会这么大动肝火,平时挨骂没少挨,但动手的情况确实很少,运气好一年都不会有一次。
“你还知道错了。”老婆大人眼珠子一瞪,扯着我的耳朵,就是一句骂。
“我真的错了,老婆,我知道错了。”赶紧讨饶,扯耳朵这种事情是紧挨着跪搓衣板的,一个前一个后而已。
“你知道错了,还这么慢腾腾的,死哪里去了?”老婆说着吵着,手却松了下来。
我见形势大好,知道老婆大人气消了,只差我几句安慰话,于是赶忙拉着她的手说:“刚刚外面不是下雨了吗,下雨了啊。”
“叫你出门买菜,你就出门买菜,伞都不带,怎么傻到这种程度?”见我拉着她的手,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老婆的气消了很多,还注意看着我的头发,确实我头发上有不少雨水。
“不是啊,雨中途落大了,躲雨了,后来又停了,所以才回来的。”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的,明明是雨小了就回来的,我偏偏脑子抽筋,说成雨停了才回来的。
“雨有停吗?”老婆大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条线一条线的雨丝,仿佛是许多金属丝把这座城市罩住。
看了老一会儿,老婆大人回过神来,对我说:“雨什么时候停过?怎么没意识到,刚刚的电视也不好看呢。”
“就是我刚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在回忆里思索了一番,然后亲不自禁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老婆大人又看着窗外,几近于凝视,可这场雨并不是艺术品,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刚到楼下的时候,刚到楼下的时候,看样子她是在回忆刚刚自己在做什么。
确实,我们那几天的话题都离不开一个事情,就是那场绵雨,一直没完没了地落,一直无穷无尽地落,仿佛是生活在天上的人家里的水管子爆了,这场绵雨什么时候停。
我经历的是说停就停,而老婆大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忽然老婆大人眼珠子一转,瞪着我,说:“你刚刚不是我雨停了才回家的吗,难不成你在门洞里躲雨?竟然敢骗我。”
又是扯耳朵,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耳朵传到了脚趾尖,我脸也因过分疼痛而红了,仿佛脸上也同时挨了打一样。
“我错啦!”我大叫,这是要帮我成为梵高那样的艺术家的节奏。
“刚刚到底干什么去了,我说你怎么老半天不回来呢,我还以为你在自己住的小区走丢了呢!”老婆说,手腕转着转着扯我耳朵,可力道并没有大多少,她只是担心我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雨大,躲雨,真的。”我说着捂着自己的耳朵,感觉那里发炎了似的疼。
“真的??”老婆贴在我耳边说,手劲小了许多,但并没有松。
“嗯。”我点点头,老婆这才松了手。
她的手离开我耳朵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居然能有两只完好无缺的耳朵,一直到现在,有两只完好无缺的耳朵。
只是耳朵似乎叫嚣起来了,滚烫滚烫的,如果用体温计量,一定是高烧的温度。我只能轻轻揉着搓着,小护士打针那样小心。
“可是外面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呢,不是一直在下吗。”说着老婆大人看着窗外,一幅我出现了幻觉的表情。
如果不是那一幕幕太生动,如果不是那一幕幕太真实,如果不是那一幕幕太直白,我也会跟着我的老婆大人认为自己有了一场幻觉。
可那些事情是真的,我心底清楚。
“刚刚在雨中,我送一个小女生回家了。”回忆了一下刚刚经历的事情,这句话脱口而出。
“小女生??你新交的女朋友吗,亲爱的?”老婆大人扯着我的脸蛋说,下手不重,但我不可能因为我脸蛋肌肉的弹性而逃脱她的手爪。
“不是,一个有缘人,刚刚她遇到麻烦了。”我说,自信满满,因为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做了一个男人保护女人的义务,而且我没有想过泡她,泡这个小女生。
“是你送她回家,她才有的麻烦吧,不然别人家也不会有麻烦。”老婆大人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个玩笑说有多恶毒就有多恶毒。
“不是,是人家碰到麻烦,我才送人家回家的。”我说,这既是事实又不是事实,说是事实因为老婆大人说的不是事实,说不是事实是因为麻烦事中途出现的。
“哎,那个女的是不是很漂亮呀!”老婆大人搂着我的脖子说,仿佛我是一沓会瞬间长出翅膀的人民币,飞了,或逃了。
一下子,我感到压力山大,整个家庭的责任压在了我的肩上,脸没红,脖子没粗,心跳没加快,脚也没发抖,但我感觉压力山大。
“不是,没注意看,就是送她回家,我们在岔路口分的手,我都不知道她住哪里。”我说,理直气壮据理力争的样子。
“分手??”老婆大人瞬间得了斜视症,看得我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分开,分开。”我忙不迭纠正自己的口误,然后说好话,女人都喜欢听好话,地球人都知道,我说:“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们的关系很普通,真的。”
“难道没有分手成功?”老婆大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不是没有成功分手,我们还没有开始交往。”我说,一个洞没补好,转瞬间烂成了一个大窟窿。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开始交往?”老婆大人说。话到这里,我想多说几句,我至今都搞不明白结了婚的女人的思维方式为什么是这样,要知道我和周亮亮在谈恋爱的时候她从来不这么说话,仿佛证一领了,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都不知道她住哪里呢。”我又解释,我自己都烦,这辈子我最烦的事情就是解释,这是周亮亮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
“那你有底气有办法找到她住的地方咯?”老婆大人说,死死地圈着我的脖子,仿佛我是一只待宰的鹅。
“没有啊,以前根本不认识,就刚刚,送她回家,一个追她的人来骚扰她,我帮她解围,就这么简单。”我说,说完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把这个疙瘩给解释清楚了。
“英雄救美??”老婆说着,给我额头一拳,又说:“你算哪门子英雄,有能耐你真的找情人去,你找得到吗,你!”
“我帮她解围,我送她回家,完全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心,她一个小姑娘,刚从学校出来,还称呼我为‘社会中人’,很单纯也很天真的一个小女生,我找哪门子情人?”我说,呼吸类似长跑的呼吸。
“去你妈的,你也算个男人。”周亮亮朝茶几吐了一口唾沫。
我板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做晚饭去,看个屁!”老婆大人说完,拿起遥控器,换了电视频道。
外面的雨依然缠缠地下,我一个大男人窝在自己的家。想起古人的古道西风瘦马,我却在老婆面前说不起话。想起那句小桥流水人家,我的心境大冬天北风呼呼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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