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炙热的阳光，在夏天着实会令人感到烦躁，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弥漫在心间。道不清。

        家里缺零食，虽然平时并不会吃很多，但倘若想吃了，那可是挡都挡不住的。我拿了钥匙，拿了些零钱下楼，走尽家门前那条街，尽头便是小超市，我常会去那儿买东西。进店后，我挑了几包牛肉干，一些巧克力，几瓶饮料和一些蛋糕，把它们抱在怀里后就往收银台走。排队的人不多，我却依稀看到收银员换了——是个长相清秀的姐姐——高鼻梁，水嫩的面庞和有神的大眼睛；短的牛仔裤配上白色的T恤，斜刘海短发令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美。她总会轻轻地甩开刘海，这样她的五官就显露无遗了……

        到我结账了。

        她把我堆上的商品一一放在机器前扫了一遍，然后双眼看着我。“三十七块八……”我匆匆地把皱巴巴的五十块从腰包里掏了出来，递给她。她不禁莞尔，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庞……

          我拿了她找的钱便离开了。

          这家小超市只有她一个人在经营，偶尔也会换别人，不过都是一个人在看的店。我常来这儿买东西，不过先前并没有见过她，这算是第一次见。

          最近开始在新的地方打球，而它离小超市很近，我常会去那儿买上一瓶佳得乐或是维他命水才去打球。也就只买这两种，几乎就没变过。这地方是最开始同学带我在这儿打的球，后来他渐渐不打球了，我也就自己打了。每当我气喘吁吁地骑着单车从球场出来，到那儿去买水，我把皱巴巴的钱往那儿一抛，她一扫，看着我，微笑着，慢慢地说了句“刚好”。我也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拿着水就走了出去。

          不是每天都会去打球，打太久身体会很疲倦，所以有时候也会散步。早上，下午或是晚上，时间不定，一有空就会去随便逛逛。往海边走；往巷子走；往柏油马路的人行道上走；往公园的绿树葱茏的石板路上走……它们恰好就在小超市附近，而走回来势必是会累的，所以我常会走到那儿，买瓶水，坐在门外的红凳子上歇脚。她呢，有时也会走出来，坐在我对面，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常在那儿买东西的缘故，她似乎是认识我，所以常常和我说话。我见她也蛮多次了，陌生感已渐渐散去，所以常会和她聊。聊的大部分是生活琐事。我虽喜欢倾听，但口才却不太好，所以常常会抱有一种想接着了解的态度去听她说，然后我说我的感觉。她常会微笑，俏皮的虎牙常会从她的嘴唇里窜出来，好不可爱。离开时，我总会感觉自己的世界顿时充实了许多，她的微笑在夜晚总显得格外地明亮，每当我回头看到她伫立在原地时。

        后来才从她口中得知她是这个小超市老板的女儿，老板年纪大了，得在家好好休息了。奇怪的是我和老板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哪怕她没来之前我也经常在那儿买东西。

        上学后，鉴于时间的缘故，有时下午我会在那儿买些面包和牛奶，对付对付后回家冲个澡，然后又要着急忙慌地往学校赶，去上晚自习。晚自习不是讲题就是考试，这些原本是不能做的，可老师们“为了我们好”，总会偷偷地做，只是，没人这样认为。班主任总会板着脸，扶着他那镜架都快掉了的金丝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学习不好啊，你这一生差不多就完了，没戏了，别再想着什么‘梦想’了，没戏……”气氛似乎因此而变得沉重。原本我是想考艺术生的（学过几年爵士鼓），有一次去问他大概的情况，他只是大口地吸着烟，拿着那张破皱的成绩排名表眯着眼睛看，看了很久。然后嘟哝着，把手背对着我，一个劲儿地挥着，然后让后面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上来……

        我心知肚明，也就离开了。

        双休日，我散步后在小卖部休息，和她聊天时聊到了自己的一些事，她让我说，我几乎是娓娓道来。可以说，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对人说话情绪如此地激动，她则是听着，我讲到喉咙发干发痒，她拿了瓶矿泉水，塞给我，我刚想给她钱，她说“不用”，她的微笑又从她那弯月般地嘴角浮了上来。她和我说着她的感觉和看法，我的心逐渐平静，看时间也已不早，我便准备离开了。她把自己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拍着我的肩，又抚了抚我的头，这一刻，我也对她微笑，虽然很傻，很僵硬，很不自然……

          我逐渐走远了，我攥着手中的矿泉水，望着头顶上那近在咫尺的夜空和那庞大的星群。我放慢了脚步，走得很慢很慢，眼眶里，眼泪如涌泉般溢出，簌簌地往下流。在我眼前，流成了一条清澈的河。